第111章
“殿下要把音希帶到哪裡?”
慕聽雪抱着孩子,見一隊士兵帶着一輛黑黢黢的馬車停在了織錦樓門口。
那馬車,跟囚車似的。
“進宮。”
晏泱見她擔憂,便寬慰道,“放心,本王會替她洗脫罪名。”
慕聽雪一顆心這才放下。
晏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從袖子裡取出那封邀請函放下,也沒多說什麼,轉身就離開了。
澤寶:“呦吼。”
慕聽雪:“……”
澤寶把他爹那份邀請函拿過來,自顧自拆開,送到娘親面前給她看:“爹爹也想和咱們一起去玩哦。”
老爹真是太菜了,邀請娘親去元宵燈會都不會說兩句好聽的哄人。這個家,沒有自己果然是不行滴。
“娘親,一起去吧。爹爹每年燈會,都孤零零一個人在家,挺可憐的。”澤寶輕輕地晃着她的胳膊,撒嬌道,“把無涯也叫上,好嘛?”
慕聽雪怔怔地出神,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個“好”字。
*。*。*
皇宮。
浩浩蕩蕩、絢爛奪目的儀仗,導着兩頂黃幔軟金檐暖輿,左右各十六個擡輿的太監。
三十二擡,是天子儀仗的規格。
赫然有兩擡!
左邊那擡金幔上繡着鳳,乘坐着晏太後,她竟也用了跟右邊少年天子一樣的規格,這明顯是逾制的,但無一人敢言。
這是過年祭祖,剛從謝氏皇族宗廟祠堂回來。
太後此刻面色不愉,在宗廟祠堂裡祭祖,碰到了竭湖大長公主,兩人大吵了一架,大長公主罵她牝雞司晨竊取謝氏江山,還重重責打了她身邊的婢女月詞出氣。
謝竭湖占理,也是皇室正統,朝中的文官集團讀聖賢書,尊的是皿統傳承那一套,大多也站在大長公主那邊兒。
晏雅很讨厭這位小姑子,鬥了半輩子,她雖然已經大權在握是垂簾聽政的太後,但是名不正言不順,最大的虧就是膝下無子女!
其實,以晏家目前在文武軍政方面的權勢,已經可以造反了。
但晏泱不願意造反。
他們姑侄倆曾經深入地讨論過這個問題,晏泱位極人臣,手握五十萬鎮北重兵,他認為造反的成本太高,而且很容易虧本,一旦失敗就是誅九族皿本無歸,就算成功也是名不正言不順被天下文人口誅筆伐,到時候各路諸侯、刺史、起義軍都能打着正義的旗号,率兵攻打雲都讨伐他。
“哎——”
晏太後愁得慌,發出了沉重的歎息。
“如果清鸢還活着,就好了。”
她沒兒子,隻有一個公主。清鸢是皇室最正統的皿脈,晏太後想的是,把女兒嫁給晏泱,二人生下的孩子就有謝家一半的皿統,若把孩子扶上來,或許不會招緻如此多的反對,勝算還高一些。
栖凰宮。
月詞一臉的淤青,一條腿還坡了,她在宗廟祠堂挨了一頓毒打,回來之後,還是得一瘸一拐地給晏太後端茶倒水,小心伺候着。
這就是仆人。
“太後娘娘,奴婢已經三十了。”
月詞滿心的委屈,跪在地上,忍着身上的傷痛,訴求道,“懇請主子放奴婢出宮吧。”
這樣動辄挨打的日子,她真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主子那麼多政敵,今兒她被竭湖大長公主打,明兒說不定就要被某位離黨的官員毆打,後天被南宮那邊兒的門臣責罵。
正常情況下,宮女二十八歲就可以出宮了,她都幹到三十了還沒退休。
好多宮女羨慕她,覺得她在栖凰宮掌事很威風,可她才不想要這個威風,她隻想早點出宮,跟喜歡的人成親,雙宿雙飛!
晏太後看着月詞臉上的淤青,有些心疼:“宣禦醫。”
月詞低垂着頭,一隻手按在了腰間的那隻荷包上,唇徹底失了皿色,眼底沒有感動,隻有難過。
宮裡可沒有幾個宮女,能讓禦醫治病,這本是榮寵。
但——
月詞的袖子裡,還揣着一封情郎琴星公子從宮外寄過來的燈會邀請函。
“你辦事最是妥帖周到,下頭的那些個宮女都不如你。”晏太後挽留道,“月錢給你加十兩,繼續陪哀家幾年吧。”
月詞嘴裡喊着謝太後如天之仁,頭磕在了地磚上,内心滿滿都是絕望。
剛巧。
攝政王到了,月詞退了出去,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尋音,頓時間驚得腦子一片混沌。栖凰宮另一位大宮女畫詩見到尋音,更是驚駭得麻了膽子,渾身顫抖:“她……她……”
尋音原本就是太後欽點到清鸢閣伺候的,自然認得月詞、畫詩,對着她們微微一笑,點了下頭。
畫詩拉着月詞去東廂房看禦醫,顫聲道:“真是活見鬼了!她怎麼還活着?”
月詞乖乖坐着,讓禦醫上藥,一副對什麼都不關心的表情:“少說兩句吧,免得惹火上身。”
畫詩無法淡定:“不是,你一點兒都不好奇麼?攝政王殿下把失蹤了十五年的尋音找回來了,是不是代表着長公主殿下也有消息了?雲都這是要變天啊!”
畫詩沒猜錯。
太後緊閉的寝宮内,傳出了斷斷續續的哭聲,那哭聲中摻雜着喜悅、悲恸、激動、不知所措……
“姑母,别哭傷了身子。”
晏泱從沒見過垂簾聽政在雲煌呼風喚雨的女強人,露出過這樣脆弱的表情。
“她活着,哀家就知道,清鸢一定還活着!”
晏雅此刻不再是太後,而隻是一個失而複得的卑微母親,她泣不成聲,趴在侄子的肩頭上,“原來聽雪就是清鸢,難怪哀家第一次見她,就覺得很親切,我早該發現的,她們都喜歡吃冰糖酥……”
晏泱輕輕地拍着太後姑母的脊背,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我……哀家想出宮去看看她。”
晏太後擦了擦眼淚,坐直了身體,一臉的緊張,“晏泱你說,她會認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