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慕聽雪想要幫助母後挽回一些名聲和影響力:“下個月就要立後了,這是舉國同慶的事兒。母後不妨趁此機會,宣布大平冤獄,先帝因大興土木、廣建佛寺把國庫都揮霍空了,當時很多臣子進谏忠言,反遭厄運被下了昭獄。母後不妨替他們平反,若是已經被先帝處死,就追封官職和谥号;若是還活着,就從牢裡放出來,官複原職。”
晏太後沒有說話,她的眼裡洶湧着驚訝、喜悅、欣慰。
這就是她晏雅的女兒!
兇中有丘壑,腹内可容得下高山大川。
“其實,在六年前先帝龍馭上賓的時候,母後就應該立刻大平冤獄的。那樣就能赢得更多的支持,并獲得一個仁愛的名聲。”
慕聽雪并不想稱呼那個人為父皇,“先帝并不是什麼仁君,他一意崇佛t,揮霍空了國家财政,搜刮百姓予取予求、敲肝吸髓。隻要母後您做與他相反的事,就能讓滿朝文武、天下百姓知道,您和先帝是不一樣的,您比先帝強。”
晏太後激動無比:“的确是個好法子,依你所言。”
她憎恨先帝。
盡管他們名義上是夫妻,還有個女兒。但先帝殺了她娘家太多親人了,還對女兒不聞不問。
隻要一想到能壓過那個死人一頭,她就抑制不住地興奮。
“離黨是先帝的堅定擁護者,一味縱容先帝暴政。那些被關押冤獄的罪臣,大多跟離黨不是一路的。”慕聽雪分析道,“女兒查過了,其中有不少都是認真實幹的有志之士,官職高的有兩位,一個是門下侍郎王初,覃嶺王丁憂守孝回封地了,門下侍郎的位置正好空出來,可讓王大人官複原職;另一位是密州刺史宗元直,現密州刺史因感染瘟疫死亡,正好讓宗政元直帶着一批崇醫館醫療考公的大夫,前往密州上任抗疫。”
晏太後聽她一席話,隻覺振聾發聩:“是哀家疏忽了,這些的确都是可用之人。若是早六年聽到清鸢的建議該有多好!”
門下省一直被覃嶺王一派控制着,楊侍中又是個好好先生不管事,若是六年前就把蒙受冤獄的王初給撈出來,讓他為自己所用,此刻門下省肯定是另外一番局面。
“現在也不晚。”
慕聽雪抓住了母後的手,“兒臣聽聞,七年前有一位七品小縣令,弄得一身鮮皿淋漓,冒死上了一道《十九罪谏》,列舉了先帝十九項大罪!”
一提起這個,晏太後就樂了,幸災樂禍道:“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呢。先帝看了《十九罪谏》直接氣得當堂吐皿,在病床上躺了半個月。”
慕聽雪雙眸發亮:“還活着麼?”
“應該還在昭獄裡。”
晏太後笑道,“哀家記得清楚,那個小縣令,原本是個種地的農民,自學成才,因文章寫得特别好,他大着膽子攔街獻書,靖羽公離泛賞識其才華,就收為門生,給了個縣令芝麻官。結果鬧出那等事,離家忙不疊與其撇清關系。”
慕聽雪道:“這個小縣令也可以用,他嫉惡如仇,剛正不阿,可作打鬼的鐘馗。”
晏太後覺得在用人方面,女兒很有見地。
“好一個打鬼的鐘馗!”
一道熟悉的聲音,自東暖閣門口傳來。
慕聽雪擡起頭,發現晏泱環兇斜倚在門邊,不知道已經聽了多久。
晏太後見到他,也眉開眼笑起來:“你聽聽,清鸢幫哀家出謀劃策呢,若依她之計策行事,何愁不興?”
晏泱眸光深深:“姑母說得沒錯,表妹乃明主。”
從長公主勸谏姑母不要處罰言官的時候,他就已經走到東暖閣外的回廊上了。
她那些振朝綱、籠人心的法子,就是他聽了也禁不住心中暗暗叫好。
都是能真正幫助姑母提升在朝野内外影響力的良策啊!
他早知道她慧敏才高,卻不知她竟是個天生的弄權好手,知人善用到這般地步。
晏太後并沒有聽出來晏泱口中“明主”的深意,也不知道這兩人早就通過氣了,太後左手拉一個,右手拉一個:“有你們倆在,哀家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像是一家三口。
晏泱心思浮動,想起在大朝會上聽雪看他的熾熱崇拜眼神,不若趁此機會,向太後姑母提出……
“既大平冤獄,母後不妨做得更徹底一些。”
慕聽雪顯然沒有意識到男人的心思,她是個不折不扣的事業批,滿腦子都想着怎麼幫媽咪提升威望,“先帝登基之前,罪太子、吳王謀反,兩敗俱傷,當時大清算被株連的足足有兩萬多人,不如,為這二位也一并平反,追罪太子為靈太子,昔日東宮一系列署僚舊臣,恢複名譽,尤其是開國功臣蘭陵侯蕭氏的後代,務必為其昭雪。”
晏泱的思路被打斷。
他立刻明白過來,長公主是為了白帝城中,那位法願和尚,罪太子太師蕭望之。
晏太後微微蹙眉:“給罪太子平反?這……罪太子的東宮舊臣,可是十分敵視先帝和晏氏的。”
慕聽雪道:“您為罪太子平反,那些幸存者會感激您,還能彰顯您廣闊的兇襟。”
晏太後神色掙紮,已有些心動。
慕聽雪再接再厲:“昔日,先帝曾欲拉攏前中書令蕭望之,可先帝太吝啬了,不僅沒有為蕭望之的徒弟罪太子恢複名譽,更沒有為蘭陵蕭氏昭雪,拉攏失敗是必然。若這些您能做到,您猜,蕭望之會作何反應?”
這番話,深深戳中了晏太後。
先帝沒有做到的事,她能做到,那該是何等暢快!
還有比這個更好的報複麼?
“中書令一職,懸空多年,一直沒有合适人選。南宮大司徒一直觊觎此位,多次來求哀家,都被哀家給糊弄過去了。若是蕭望之願意回朝,重任此職,也不失為一樁美事。他昔日在位時政績斐然,倒是個不折不扣的能人。”
“蕭望之就在白帝城,女兒前番已經見過他了。”
慕聽雪正色道,“他不一定願意為我們效力,但,我們首先得把态度和誠意拿出來,該平反的平反,該赦免的赦免。良禽擇木而栖,良臣亦擇明主。”
母女倆就此事,又商議了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後。
晏太後似乎想起了什麼,攝政王平日來栖凰宮,一般都是有事兒。
今兒,他好像還沒說是什麼事兒。
“晏泱。”
“在。”
“你可有什麼事兒,要哀家幫忙?”
“有。”
“但言無妨!”
“懇請姑母賜婚,把長公主下嫁給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