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殷瑾煦抽出手,慢條斯理地将她們碰過的地方用帕子擦了擦。
雨柔跟雨露一愣,不甘又難堪地咬着唇瓣。
“主子……”
殷瑾煦掩唇咳嗽,臉色蒼白了幾分,“我不喜聒噪。”
她們立即噤了聲。
“讓你們做的事如何了?”
雨露忙道:“屬下查清楚了,當年的事,就是女帝幹的!”
雨柔眼皮子一跳,忙暗中掐了雨露一把,然後才輕聲細語地開口:“雨露心急,她也是為了主子好。至于當年之事的主謀究竟是誰……屬下并沒有搜查到明确的證據。但是有許多蛛絲馬迹表明,那些反賊曾經多次寫信送去皇宮……”
一邊說着,雨柔一邊将證據放到殷瑾煦的面前。
殷瑾煦翻開看了看,沉默不語。
雨柔露出不忍的神色,放輕聲音道:“也許……也許是宮中的其他人想害主子呢?”
“還能有誰?”雨露道,“難道還能是小王爺嗎?”
大殷皇室子嗣凋零,太上皇隻有三個孩子。
宮裡的,除了女帝……可不就是小王爺。
殷瑾煦擺了擺手讓她們退下,雨露猶豫着不願走,被雨柔警告地瞪了一眼,隻得老老實實地離開了。
風絮看了一眼被雨柔雨露帶上的門,壓低了聲音道:“主子,陛下跟小王爺怎會害您呢……您莫要中了奸人的挑撥呀!”
殷瑾煦笑了一下。
“你為何覺得,這是挑撥?證據不都在那兒呢麼。”
風絮一噎。他張了張口,“這些證據都太模棱兩可了,并不是鐵證……”
“但主謀是宮裡的人,這是鐵證。”
“那也,那也未必就是……”
殷瑾煦打斷他,“風絮。”
“主子。”
“你僭越了。”
風絮一驚,立即跪下請罪。
殷瑾煦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正值梅雨時節,今日雖然沒下雨,外面的天色卻陰沉沉的。
讓人的心情也跟着憋悶起來。
這幾日雲七也不是天天隻伺候他,尋找容甯郡主的事并沒有耽擱下來。風稚也在暗處跟着雲七一起找,但是……
并沒有找到。
沒有任何線索。
仿佛她真的已經完全死了,并非如買她命的人口中所說的假死。
“起來吧。”殷瑾煦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他的計劃全被打亂了。
“容甯郡主跟那個女子,不要打草驚蛇,再查。”
亓笙:“……”
她有些心虛地挪了挪屁股。
……攝政王對她的執念還挺深。
亓笙:若無其事.jpg
*
一連三日,風絮都在找那“兩位”女子的蹤迹。
“屍體也沒毛病啊。”風稚蹲在棺材旁邊,而面前,俨然就是容甯郡主的那具“燒焦”了的屍體。
雖然已經燒的不辨面容了,但是身高胖瘦,甚至連腿骨上曾經受過的舊傷,都跟記載中的一模一樣。
過了這麼久,屍身已經開始逐漸腐臭了。
再次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确定毫無問題,風稚屏住呼吸将棺材恢複原樣。
“動作快點。”風絮淡淡催促,“南陽世子最近天天來——别被他撞見了。”
亓笙用劍鞘埋土的動作更快了。
南陽世子那個憨憨,腦子不轉彎的。上次直接跑到人家夜家要跟夜九枭拼命,輸了被丢出來,第二天拄着拐還去。
直到現在鼻青臉腫下不了床了,被捆成了木乃伊,也不能阻止他躁動的心,據說還讓人天天擡着床闆将他擡到“容甯郡主”的墳前,天天來燒紙錢。
若是發現有人敢動他心上人的墓,怕不是真得拼命。
好不容易将墳恢複原樣,他們立即撤。
沒走多遠就看到遠遠地來了一夥人,為首的四個擡着一張床闆,床闆上躺着個哭嚎的木乃伊。
“笙兒啊……你死的好慘啊……嗝!”木乃伊哭的一口氣沒喘上來,打了個嗝兒。似乎這一嗝兒把自己嗆到了,他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咳咳……”
一邊咳一邊痛得呲牙咧嘴,倒吸涼氣。
亓笙:“……”
風稚:“……”
風尋:“……”
風稚喃喃:“真乃絕頂癡情種啊……”
三人加快腳步,快速離開。
“咳咳……等等!”木乃伊好不容易緩過了勁兒,忽然叫住了他們。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眼,“你們是誰?鬼鬼祟祟的,來這兒幹什麼?”
扒我的墳。
亓笙在心裡默默道,面上卻是一本正經,“前來悼念郡主殿下。”
木乃伊一怔。
露出來的一對兒眼睛頓時眼淚汪汪:“在這異國他鄉……竟還有人t記得她!你們,你們來看她,給她帶什麼了?”
風稚默默将沾滿泥土的劍鞘往身後藏了藏。
亓笙絲毫不慌:“郡主殿下喜歡聽曲兒,特地帶了戲班子的人來唱給郡主聽。”
木乃伊更感動了。
“嗚嗚嗚你竟然還知道這個!”
眼看糊弄過去,他們趕緊離開。
“你小子厲害啊,你怎麼知道容甯郡主喜歡聽曲兒?”走遠了,風稚好奇地問。
原主被世人所熟知的就是各種闖禍的事,她愛不愛聽曲兒還真沒幾個人知道。
亓笙面不改色,“為了尋找容甯郡主,就多了解了些,以便能得到些線索。”
風稚歎為觀止。
不愧是主子看中的人!
風絮走在最前頭,愁眉緊縮,風稚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後頭跟亓笙說話。
路過一家茶館的時候,三人正打算進去歇歇腳,忽然聽到裡面傳來一聲暴喝。
“低賤的狗東西,你也配跟本少主平起平坐!”
話音未落,一道裹挾着勁風的狠厲劍氣瞬間襲來!
亓笙面色一凜,側身躲過。
但波及到她的隻是散落的劍氣,而大部分的劍氣全都落在了前面的男子身上。
他撐着牆壁,吐出一口皿來。
“錦繡山莊的人?”風稚抱臂蹙眉。
錦繡山莊?
亓笙略一思索。
好像有所耳聞。
這山莊勢力龐大,不過家主風流多情,光是正兒八經的妻妾生的孩子就有四五十個。
這還沒将私生子算在内。
而打人的男子,腰間除了各種價值連城的玉佩玉環,還有一個寫着“錦繡”二字的金色腰牌。
而被打吐皿的男子,腰間的牌子是灰色的。
“那個金色腰牌是錦繡山莊少主,崔承益。灰色的麼……能讓崔承益這麼生氣,估計是莊主的私生子。”風稚啧了兩聲,“走吧,換一家。崔承益睚眦必報,他一個娘生的親弟弟都容不下,跟談何私生子。”
一時半會兒不會罷休了。
除非私生子被他弄死。
茶館的客人驚慌失措地往外跑,亓笙看了兩眼也正打算離開,餘光看到那私生子忽然動了。
剛剛他仿佛還在狀況之外似的,怔愣地沒有任何動作。現在卻用手背抹了把嘴角,驟然近身,然後擡腳——
“砰!”
崔承益飛了出去,砸塌了兩張桌子。
“走啊!别看熱鬧了。”風稚催促。
亓笙卻仍舊愣愣地待在原地。
這流暢的動作……
亓笙熟悉極了。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那私生子踹完了人,也朝她走來。
“你……”
“讓讓。”對方冷漠且不耐煩。低啞陌生的嗓音,瞬間将亓笙拉回現實。
她下意識側身讓出路。
男子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半晌。
她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做什麼白日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