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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春心亂 瀟騰 2621 2024-08-29 11:03

  李祐一向對自己愛搭不理,高高在上,語氣從來蘊着幾分不耐煩。

  鮮少有男子能這般溫柔的對她說話,傅嘉魚原本緊張的心神,稍微松了一分。

  她糾結着秀眉,走到男人對面坐下,擡起雙眸,隻看見他在屋内還攏着一襲厚厚的披風,便臉頰發燙。

  “你——”

  場面實在太尴尬,她根本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來之前,打好的腹稿也在對上他平靜的眼神之後,被忘得一幹二淨。

  男人好似看透她心中所想,将一隻薄胎瓷杯放到她身前,淡然出聲,“姑娘放心,你我今日之事,我不會往外說一個字。”

  傅嘉魚視線不受控的落在男人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上。

  不知為何,男人淡淡的聲線讓她忐忑不安的心漸漸安穩下來。

  她雙手規規矩矩交疊放在身前,想起張娘子說的那些話。

  一個李祐也就罷了,這一回,她為自己擇婿,定要選一個老實本分的。

  因而緩緩擡起眸子,打量起坐在對面的男子。

  剛剛沒看仔細,如今細瞧才發現,他身上穿了一套破舊打了補丁的灰白布衣,洗得幹淨發舊,被裹在那件唯一看起來還值兩個錢的黑色風裘裡。

  他面相普通,神情寡淡,五官怪異,看起來病恹恹的不太和諧。

  他長得不算好看,一張算得上清秀幹淨的臉龐輪廓還算立體,唇線單薄優美,卻帶着一絲病态的蒼白,鼻梁倒是如張娘子所言很是挺拔高長,喉結格外鋒利突出,簇擁在那風裘厚厚的毛領裡,再加之那一雙清澗如雪的長眉和潋滟燦爛的桃花眼,為這張本來十分平凡的臉增添了幾分驚豔之色。

  尤其是那一對眼眸。

  常人的瞳孔不過是兩個庸俗的黑點,但這雙不同,它要更深更黑一些,裡面好似藏着兩灣寂靜的星河,讓人見之忘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男人整個右臉似被大火灼燒過,留下了一整片縱橫交錯的可怖傷疤。

  傅嘉魚垂下眸子,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日日對着李祐那張郎絕獨豔的俊臉看了十多年,乍然看到徐玄淩這副長相,說不失望是假的。

  不過,他身家清白,身世簡單,是住在這斜橋街甜水巷裡的一個病秧子弱書生。

  雖然身上有多年痼疾,倒也不緻命。

  這樣的人好把控拿捏,等她嫁過去,時機成熟也好和離。

  而且,是她自己從二十多個身家關系複雜的男人裡挑選了他,命運使然,也沒什麼好說的。

  人的外貌也說明不了什麼,李祐長得俊美,不也能欺騙她,為了外室狠心害死自己的發妻嗎?

  她抿了抿唇,努力說服了自己。

  隻要他聽話懂事,踏實好拿捏,她會努力接受他。

  想明白後,傅嘉魚擡起小臉,露出一個客氣和善的微笑,“我的來意,張娘子與公子說清楚了麼?”

  徐玄淩微微颔首,“嗯。”

  她想找個挂名夫君,這是張娘子的原話。

  傅嘉魚誠摯道,“我對未來夫君沒有别的要求,容貌也是,隻希望成婚後,公子能對我誠心相待,不能騙我欺我。”

  徐玄淩輕咳一聲,大手按在兇口上,意外道,“成婚?”

  傅嘉魚點頭,也顧不上矜持,道,“是,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今日便成婚。”

  徐玄淩眸中閃過一抹驚詫,不過飛快不動聲色的看向她柔嫩的面龐,“傅姑娘不害怕我是個壞人?”

  傅嘉魚思忖了一下,柔聲道,“我已經向張娘子了解了徐公子的身家背景,也覺得公子比較合适。”

  主要是他是真的窮,兩袖清風,家徒四壁,很好控制。

  她隻想找個挂名夫君幫她跳出國公府,别的不做他想。

  若他人品不錯,兩人的日子就那麼過下去也未嘗不可。

  不過,這都是後話。

  徐玄淩若有所思,兩根手指落在案幾上,輕輕扣了幾下,“姑娘出t身高貴,生得貌美,卻願意跟我這樣一個無根無基的醜陋匹夫成親?”

  傅嘉魚小手不安的揪在一起,到底是頭一回與外人交鋒,哪裡就當真毫無懼色遊刃有餘。

  她隻是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看起來清瘦病弱,可那周身偶爾流露的氣場卻讓她渾身緊繃。

  她扼住滾燙的臉頰,飛快的心跳,嘴角微抿,笑道,“相貌是最無用的東西,我看中的是公子的品性。”

  品性?

  男人細細琢磨了一下女子的話。

  竟然還有人誇他品性好。

  一時間,竟不知該笑還是該諷。

  徐玄淩内心嗤笑了一聲這小姑娘的天真單純,眸色淡淡,“既然姑娘不嫌棄在下相貌醜陋,那我們今日便去一趟官府如何。”

  傅嘉魚眸子微亮,“我正是此意!”

  兩個談婚論嫁的人,皆是這般平靜。

  傅嘉魚取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成婚契書遞到男人面前,上頭寫着她對他的一些要求,包括了成婚後不同住和離由她做主之類的。

  男人隻是微挑了挑眉稍,也并不多問,便在那契書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讓她對他更加滿意了。

  “趁着天色尚早,那我們趕緊去一趟府衙吧。”

  徐玄淩又咳了一會兒,痛苦的蹙着眉心,臉頰越發慘白。

  傅嘉魚都有些心疼他的身子,想着,自己這要求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然而,男子什麼也沒說,大手撐着丹墀起身,緩緩走到女子身側,“東西呢。”

  傅嘉魚這時才發現他生得好高,她腦袋上的發髻隻到了他下颌處,她需要仰起頭來,才能看到他的正臉。

  眸光落他醜陋的傷疤上,她又不适的稍微移開了些視線。

  他身上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藥味兒,不難聞,還有幾分清冽。

  她小臉一熱,從袖中拿出自己的生辰貼,被他漆黑深沉的眸子一看,忙移開目光,期期艾艾道,“我……我早就準備好了。”

  “這是我的。”

  一隻寬大的掌心伸過來,傅嘉魚臉色微紅,小手接過,翻開一看,看到上頭寫着他的姓名籍貫生辰八字。

  心底不安的慌亂終是定了下來。

  他的聲音總給她一種莫名安撫人心的力量。

  分明長得這麼不好看,可聲音實在是太好聽了。

  原以為今日不會成事,見了他之後還要繼續見下一個男子。

  沒想到他卻這樣接受了她所有蠻橫無理的條件。

  傅嘉魚心底湧動着一陣感激,手裡握着他的生辰貼,趨步跟在他身後出了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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