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的衛國公府。
老夫人回府,府上處處張燈結彩,燈火通明。
盧氏走進府中,看着廊下那些奢侈華麗的琉璃燈,眼眸微眯了眯。
宋氏還跟在身後,笑盈盈的說着吉利話兒,還故意顯擺道,“這些都是甯姐兒聽說祖母回來t,專門讓人準備的,母親,您瞧着可還喜歡?”
盧氏說不出半個喜歡二字,想起大方得體的傅嘉魚,再看一眼那個站在宋氏身後連笑都尴尬的李晚甯,心中隻覺得嫌惡。
到了松鶴堂,李立良也回來了。
走到廳中,向盧氏請安。
盧氏臉上沒有一點兒喜悅之情,從甜水巷回來,周身便散發着低氣壓。
整個松鶴堂沉默又壓抑,伺候的丫頭婆子們一溜兒全都站在廊下,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氣氛凝結。
李立良察言觀色,環視了一圈,沒看見傅嘉魚,面色微冷,“昭昭呢?”
宋氏扯了個笑,道,“昭昭說不回來,我也沒法子,就連母親也勸說過了,是那孩子任性。”
李立良皺起眉心,“母親,昭昭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盧氏淡嘲道,“阿魚如今已是嫁了人的姑娘,日後你們都不要再去逼她回來。”
李立良臉色微變,恭敬道,“母親,先不說别的,昭昭自小便養在府内,就這麼離開了,于國公府的名聲也不好聽。”
“呵呵,你也知道臉面?”盧氏冷笑了一聲,看着自己這個不争氣的兒子,幽幽道,“所以我想好了,找個時間,由你出面,将昭昭認作衛國公府的義女,記在你正妻名下給她個公府嫡女的名聲,日後别叫她商女的身份在外被人看不起。”
宋氏聽到正妻二字,沒來由心中一緊,又摸不準盧氏的想法,隻得委婉道,“兒媳倒是願意做昭昭的嫡母,隻怕昭昭不願意。”
盧氏冷哼一聲,沒說話,轉而對李立良道,“良兒,你怎麼看。”
李立良這輩子最敬重的便是母親,盧氏說什麼,他自然應下什麼。
隻是對母親口中正妻二字不解,畢竟母親想給昭昭一個嫡女的身份,隻需說将昭昭記在宋氏名下便好了,何故又說“正妻”二字?
他皺緊了眉心,在椅子上坐下來,“兒子覺得母親的安排很合适,隻是昭昭那兒——”
盧氏道,“她那兒由我來說。”
李立良笑道,“那就好,都仰仗母親了。”
宋氏見母子二人三言兩語便敲定了傅昭昭的事兒,也沒人問問她的意見,心底很不是滋味兒。
盧氏單手倚在金絲決明大團枕上,睨她一眼,拉長了語調道,“阿魚這件事是宋氏辦事不力,暫且先卸了她的掌家之權,交給二房的王氏。秦嬷嬷,你去将王氏叫來。”
此話一出,廳中衆人皆是一愣。
宋氏最先反應過來,臉上笑容瞬間落了下去,好似晴天霹靂一般,吓得渾身僵在原地。
老東西竟然要拿走她的掌家權?
她眼圈兒一紅,慌亂之下直接在盧氏面前跪下,“母親,兒媳沒做錯什麼啊——”
“你最好給我閉嘴!”盧氏不耐煩聽宋氏哭啼,“還有甯姐兒,品行不端,盜人鑰匙,這些都是你這個做母親的教出來的!這些名聲若是傳出去了,你讓甯姐兒日後在長信侯府怎麼做當家主母?我就是為了李家,為了甯姐兒才給你幾分薄面!你莫要不識好歹!”
李晚甯臉色蒼白的站在宋氏身後,心髒直接的吊了起來。
宋氏眼眶紅着,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可憐又委屈的拉着盧氏的衣擺,知道此時的自己說什麼都是錯的,隻能懇求公爺幫幫她,“公爺,你替我求求情啊……這麼多年,我為國公府當牛做馬,什麼不是為了國公府操心着想?母親不能這麼對我!”
李立良薄唇微抿,剛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冷着臉道,“母親是為了你好,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可王氏她算什麼東西——”
她話說一半,病弱的王氏已經在秦嬷嬷大引領下走進了松鶴堂正廳。
她今日隻穿了件單薄的素色對襟褙子,頭上戴着抹額,都說病來如山倒,不過半個月光景,先前還有些肉的人,現下已瘦了大半。
她走到廳中,顫巍巍的向盧氏請了個安,随後不解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宋氏,她好像哭過,眼睛還是紅腫的,平日裡總是高高在上的人,如今跟一條狗似的趴在地上。
王氏心裡無悲無喜,平靜的站在一旁,聽坐在羅漢床上的老夫人吩咐。
盧氏将先前的話又說了一遍,王氏怔了怔,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直到秦嬷嬷将管家鑰匙放在她手心,她眼中才凝聚起一抹不解的亮光,僵硬又尴尬的站在廳中,心中情緒萬千。
盧氏一路奔波回城,又為了傅嘉魚的事兒操勞了幾日,如今已是疲累不堪。
交待完王氏後,又命人将哭天搶地的宋氏帶回惠和堂去禁足,免得看了心煩。
宋氏被帶走後,她又對李晚甯道,“你是長信侯府的媳婦,日後沒旁的事兒,莫要往你這母親跟前湊,明日你就回侯府去吧,早日替小侯爺生個一兒半女才是正經。”
她這話原是為了敲打李晚甯,讓她離這個嫡母遠些,免得被牽累。
可李晚甯聽了,心裡卻十分不悅。
打小,她這位祖母便偏疼傅嘉魚,如今到了這樣關頭,她竟然還站在傅嘉魚那邊,不但要給傅嘉魚國公府嫡女的榮耀,還要拿走母親的掌家權,給一事無成懦弱無能的王氏?
王氏能做什麼?她自己都活不了多久了!
李晚甯失望又火大,眼裡含着兩片朦胧的水汽,不着痕迹的冷笑了一聲,低着頭,恭恭敬敬的跪在盧氏面前,說,“甯兒知道了,祖母。”
面上恭恭敬敬,心底,卻将那偏心老東西罵了個狗皿淋頭。
盧氏心累至極,擺了擺手,讓衆人先下去。
李立良剛走到門口,便聽屋中老婦人道,“良兒,你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