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皇後面色一變,道:“陛下,這宮女到底是純貴嫔宮裡的。”
不等她說完,就聽江詩熒道:“臣妾連寝殿的門都不讓她進,還會讓她去做如此要緊的事不成?”
皇後一噎。
又聽江詩熒道:“這宮女,和當初的小松子一樣,都是司禮監那邊兒安排的,也不知,背後是不是一樣有其他人的授意。”
陸昭霖道:“去查。”
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辛夷,還有小康子和小文子道:“都送去慎刑司。”
接着,就拉着江詩熒的手,站起身道:“都回去吧,等慎刑司審出了結果再說。”
白露原本站在在内間與中廳之間的隔斷處,注意着中廳裡的動靜。
見狀,她快步走到中廳内,跪在地上,說道:“陛下,此事明顯就是純貴嫔嫉恨我們娘娘,為何您不懲罰純貴嫔呢?陛下偏心至此,連皇嗣的性命都不在乎嗎?”
中廳裡不少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江嫔這個宮女,實在忠心,也實在膽大。
陸昭霖看着她,眼神晦暗。
不等他開口,就聽江詩熒輕笑了一聲,道:“白露,你可真是個忠心的好丫頭。也不知道,你妹妹知道你對江嫔如此忠心,九泉之下能不能瞑目。”
其他人聽到這話,耳朵瞬間豎起來。
豁,純貴嫔這意思,這裡面還有事兒呢?
白露聞言,立刻轉頭看向她,問道:“純貴嫔娘娘此話何意?”
江詩熒往前兩步,走到她正前面,低頭看向她,歎了口氣,道:“江敬是個什麼成色的東西,我不說,你也知道。你随江嫔入宮的第二年,你妹妹就被他糟蹋了,然後一卷席子扔出了府。這事,江嫔知道,谷雨知道,整個江府都知道,隻在你面前有封口令罷了。”
白露本是膝蓋跪地,上半身卻直立着。聞言,她向後跌坐在地上,嘴上喃喃着:“不可能,你騙我。”
江詩熒看着她,眼神裡帶了同情,道:“我有騙你的必要嗎?”
白露嘴唇微張,眼神裡都是掙紮猶豫,半晌,她還是搖頭,道:“我不信。”
陸昭霖看了一眼她,說道:“讓人去江府查證。這個宮女,禦前失儀,一起送去慎刑司。”
誰都知道,禦前失儀不過是個幌子。送她入慎刑司真正的目的,怕是想讓她吐口說出江嫔在這宮裡都做過哪些髒事。
不少妃嫔都覺得心裡一寒。
江嫔好歹在陛下身邊五年,也曾是榮極一時的寵妃。五年的情分,陛下說放就放。也不看江嫔才剛失了孩子,就把她的大宮女扔到慎刑司裡。
這是在給純貴嫔出氣呢。
皇後放在袖子裡的手捏成一團,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她不急,有的是人看純貴嫔不順眼。
她是名正言順的皇後,隻要她自己穩得住,誰也不能把她怎麼樣。她大可以穩坐釣魚台,看她們在底下鬥成一團。
當天晚上,慎刑司那邊的證詞就送過來了。
彼時,陸昭霖正在景陽宮正殿裡。
姚興德道:“白露一開始什麼都不肯說。後來,白露看到了從江家那邊傳來的證據,知道了她妹妹的事屬實無疑,脫口認了不少事。”
第一件,就是此次江嫔小産的事。
江嫔的胎有問題,不可能好好兒地生下來。江嫔知道此事後,收買了景陽宮的辛夷,自己服下了落胎藥,卻想栽在江詩熒頭上。
第二件,就是袁寶林說過的那些事兒,在白露這裡又确認了一番。
第三件,就是江嫔曾經想設計使一些手段讓江詩熒進宮,然後把她送上龍床,再等她懷孕之後去母留子。
聽到這裡,江詩熒的手緊了緊。
陸昭霖把她擁進懷裡,道:“她的毒計并未成功,阿熒不怕。”
姚興德還在繼續回禀,就聽他道:“清才人當初小産的事,也是江嫔幹的。白露說,江嫔當初失了孩子,清才人卻診出了滑脈,她心中嫉妒,才做了這事。”
陸昭霖怒罵:“毒婦!”
姚興德繼續禀報辛夷的證詞:“辛夷一開始堅持自己是替純貴嫔娘娘報仇,才給江嫔下藥。後來動了刑,才招了,是江嫔拿住了她家裡人,威脅她誣陷純貴嫔娘娘。她從禦藥房裡支取的卷柏,全都交到了白露手裡。”
說到這裡,他觑着陸昭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道:“而且,辛夷的确來曆有問題,她是被皇後娘娘放到景陽宮的釘子。隻是皇後娘娘還沒來得及用她做什麼事,就先被江嫔拿捏住了。”
陸昭霖“呵”了一聲,說道:“把辛夷的證詞送到鳳儀宮去,皇後不是說辛夷到底是純貴嫔宮裡的人嗎?你送過去的時候,問問她,辛夷到底是誰的人。”
然後,他又道:“傳朕旨意,江嫔殘害皇嗣,行事惡毒,今貶為庶人,賜死。”
姚興德領命退了下去,先帶人去了鳳儀宮。
皇後坐在上首,面不改色地看完辛夷的證詞,說道:“你回禀陛下,本宮知道了。”
姚興德瞥了一眼她的神色,道:“娘娘,陛下命奴才問您一句,辛夷到底是誰的人,是您的,還是純貴嫔娘娘的。”
聞言,皇後先是眼神一肅,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後才慢悠悠道:“她跟着誰,就該是誰的人。可惜她是個糊塗東西,認不清自己的主子。”
姚興德施了一禮,道:“奴才告退。”
待他出了殿門,畫扇有些擔心道:“娘娘,陛下這——”
卻見皇後搖搖頭,道:“無妨,陛下隻是在警告本宮。咱們雖然放了辛夷進景陽宮,卻并未用她做什麼事,往後小心些也就罷了。”
說着,她站起身,往寝殿走去:“此事不必多言,伺候本宮更衣吧。”
姚興德出了鳳儀宮,就帶t了人往醉音閣走。
醉音閣裡。
白露被帶走之後,江嫔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等聽小宮女複述完江詩熒的話,她怔了半晌,然後凄冷地笑了一聲:“這一局,到底是我輸了。”
想來不過一兩天,就該等來陛下的審判了。
卻不料,當晚,她正準備睡下時,就有人通傳:“娘娘,禦前的姚公公來了。”
接着,連換衣服的空當都沒給他,姚興德直接帶人進了内間。
江嫔一眼就看到了姚興德身後,小太監手裡捧着的托盤,以及托盤上的三件套,整個人像是變成了塑像一樣,呆坐在床上。
姚興德沒在意她的怔愣,直接開口道:“聖旨到,江嫔接旨。”
江嫔在小宮女的攙扶下緩緩下床,然後跪在地上。
姚興德先是宣讀完将她賜死的旨意,然後示意端着托盤的小太監往前,道:“毒酒、白绫、匕首,江庶人,你自己選一樣吧。”
江庶人看着眼前的東西,沉默片刻,道:“我要見陛下。”
聞言,姚興德嘲諷道:“你一個有罪之人,還想見陛下?”
江庶人擡起頭,盯着他看了片刻,又道:“不見陛下也行,我要見江詩熒。”
眼見着她是不肯幹脆赴死,姚興德索性不再跟她廢話。
他使了個眼色,先是兩個小太監上前,一左一右控制住江詩岚。
然後,又有一個小太監,一手端起裝滿了鸩酒的酒壺,一手掰開她的下巴,直接把毒酒往她的嘴裡灌。
這種差事,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幹了。不甘心上路的多的是,都死到臨頭了還想見陛下、想見純貴嫔?她倒是想得美。
江庶人想要掙脫他們,卻還是一壺毒酒有一半進了肚。
不多時,她的嘴角和鼻孔都緩緩流出黑色的皿液。
姚興德将手指放到她的鼻孔附近,确認沒有了鼻息,這才道:“讓人來擡走吧。”
五年前,江才人進宮時,穿的是绫羅綢緞,用的是金玉翡翠。如今江庶人從這宮裡出去,不過一張破席子一卷,扔出去燒了,連個全屍都留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