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母後皇太後那個侄兒,在京城中很是出名。才比江詩熒大了兩歲,後院裡已經是一堆的莺莺燕燕,連庶長子都有了。
聽母後皇太後的話音兒,還覺得江詩熒配不上她那個好侄兒呢。
旁邊的慧妃真想替她一口應下,然而想到陛下對王家的态度,隻能在心裡暗自歎氣放過這個好機會。
她是想阻止江詩熒進宮,但是并不想讓江家和王家扯上任何關系。
“臣女覺得不如何。”江詩熒直接就拒絕了。
“哦?”母後皇太後本是斜靠在座位上,聽她拒絕,慢慢坐直了身子,道:“莫非,我承恩公府的嫡出公子,還配不上你個吏部尚書家的庶出女嗎?”
江詩熒好像完全沒看懂太後臉上的不悅,她歪了歪頭,似乎有幾分不解道:“承恩公府?承恩公府不是已經被陛下查抄了嗎?現在哪裡還有承恩公府?”
随着江詩熒的話語落下,太後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越發暗沉起來,她一掌拍在案桌上:“你好大的膽子!”
殿内侍候的仆從已經跪了一地,就連慧妃都從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垂下頭:“太後息怒。”
唯有江詩熒,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太過大膽,仍然仰着頭問:“诶?我記錯了嗎?前些日子,陛下不是剛剛查抄了承恩公府嗎?前承恩公不是都被判流放,與披甲人為奴了嗎?”
太後氣極了,道:“來人,給本宮将她拿下,掌嘴!”
慧妃已經跪下求情:“家妹年幼不懂事,請太後娘娘息怒。”
江詩熒還坐得穩穩地:“臣女哪裡說錯了?”
眼看着兩個嬷嬷的手就要碰到江詩熒,殿門忽然被人打開。
陽光從大開的殿門裡照進來,越發顯得門口那道身影高大威嚴,如神祇一般。
“住手!”
陸昭霖走進殿内,向母後皇太後行了個并不怎麼周全的禮節:“給母後請安了。”
然後,就聽他問:“朕也想知道,嘉宜縣主做錯了什麼?”
母後皇太後看着他,眼神銳利而兇狠,忽然笑開,道:“怎麼?哀家身為太後,想要懲罰一個小小縣主都不成了?”
陸昭霖直接看回去,四目相接間,似有火光閃爍:“母後縱使身為太後,也當遵守朝廷法度。無緣無故責罰有功之人,傳出去怕是有損母後的清名,也有損皇家的名聲。“
“既然你要護着她,那便罷了。”母後皇太後先是退了一步,繼而話音一轉道:“不過,哀家要給她賜一門婚事,皇兒不會不允吧?”
“哦?不知母親要把她賜給哪家?”陸昭霖的聲音裡,喜怒難辨。
“這麼好的姑娘,自然不能便宜了别家。你舅舅家的二子王詢,如今還未定親呢。”母後皇太後的語氣很是溫和,恰似一個慈愛的長輩。
陸昭霖嗤笑一聲,道:“犯官之子,焉敢肖想朝廷的縣主?”
“皇兒莫要太過分了。”太後沉聲道。
“這話,該我勸母後才是。”陸昭霖唇邊帶了抹笑,語氣卻滿是威脅:“貪墨赈災銀的大罪,朕隻是抄沒了家産,收回了爵位。就連流放,都隻流放了王肅一人。如此開恩,已經是看在母後的面子上。若是王家人不知感恩,手還是伸得這麼長,就别怪朕一刀砍了。”
陸昭霖口中的王肅,正是母後皇太後的弟弟,王家的家主。
“皇帝!”母後皇太後站了起來。
她沒想到,陸昭霖會如此不給她臉面。
“嘉宜縣主的婚事,就不勞母後費心了。”陸昭霖并不在意太後的怒氣。
他禦極已有八年,前朝後宮盡在掌握之中。母後皇太後若是識趣,他也不介意把這個嫡母高高捧起。若是她不識趣,那他就隻好幫她認清現實了。
母後皇太後看了陸昭霖一眼,又看了看江詩熒和慧妃,似是漫不經心地問:“不知皇帝今日來,是為了慧妃,還是為了嘉宜縣主?”
“母後以為呢?”
太後不答,卻問江詩熒:“嘉宜縣主以為呢?”
江詩熒像是沒注意到這話裡的陷阱,連思索都不需要思索,直接答道:“陛下不是來給太後娘娘請安的嗎?”
陸昭霖笑了,看了江詩熒一眼,道:“正是。朕聽聞母後近日神思不穩,身子不适,特來探望。姚興德,還不快去請太醫來給太後娘娘請脈。”
跟在他身邊伺候的太監總管姚興德,聞言立刻讓人召太醫前來。
很快,太醫院院史,左右兩個院判,再加上七八個正在當值的太醫,嘩啦啦全都聚集到壽安宮。那架勢,就仿佛母後皇太後已經不行了,太醫院正在群策群力施救呢。
太醫們一一上首給太後請過脈,狐疑地彼此對視一眼,太後娘娘,她這身體沒事啊?
但是想想宣他們前來時,傳旨的小太監話裡話外的意思。
已經有些老邁的趙院史出列,道:“啟禀陛下,從脈象看,太後娘娘有些肝郁氣滞、氣皿不通的毛病。”
說着,什麼脈啊肝啊的,掉了一大堆書袋,盡是外行人聽不懂的話。
最後總結了一句:“需得好生将養着。”
其實太醫們都心知肚明,這不是什麼大毛病,說白了就是不高興。這不奇怪,誰娘家被查抄了,都高興不起來。
陸昭霖倒是也很耐心,聽他說完了那一大堆,道:“既然如此,你們可要好生伺候着,務必使太後将養好身子。”
轉過頭,對着母後皇太後一臉關切:“還請母後保重自身,安心靜養,不要讓兒子擔憂。”
然後又吩咐左右:“不要讓外面雜七雜八的事打擾到太後休養,否則若是影響了太後的身子,讓朕知道了,都小心你們的腦袋。”
奴才們接諾諾遵命。
這話說得好聽,其實就是變相将太後禁足在壽安宮裡了。
“陛下可真是哀家的t好兒子。”太後意味不明。
“謝母後誇獎。”
從壽安宮出來,陸昭霖拉過慧妃的手,問:“今日受驚了吧?”
他方才一進殿,就見到慧妃單薄的身影跪在地上,想來是受了不少磋磨。
在他心裡,今日慧妃姐妹兩個這一遭,都是來源于他。
母後皇太後一直想讓他饒過王家,讓王家重獲承恩公的爵位。這種離譜的事,他怎麼可能同意?
怕是正因如此,才把主意打到了嘉宜縣主身上。
慧妃不放心妹妹,陪着嘉宜縣主前來,才有了這無妄之災。
慧妃柔柔一笑,搖頭道:“臣妾無事。”
“多謝姐姐今天陪着我,否則我可是要被吓壞了。”江詩熒一臉感激地拉着慧妃的另一隻手。
“哦?朕看你可是一點都不見害怕。”陸昭霖打趣道。
“臣女那是都藏在心裡呢。”
江詩熒今天也是在賭,賭劉寶山和晴山姑姑被留在殿外,一定會去請救兵。
她賭赢了。
“妹妹今日還是太冒失了些。”慧妃一臉不贊同地看着她:“日後可千萬别再這樣沖動了。
江詩熒搖搖她的手,道:“阿熒實在是學不來那些彎彎繞繞嘛!況且阿熒說的都是實話。”
慧妃還要再說什麼,就聽陸昭霖道:“慧妃,不必過分拘束嘉宜縣主,朕看她這樣就很好。”
江詩熒沖着慧妃笑了笑,陸昭霖覺得她靈動可愛,慧妃卻覺得那笑容裡滿是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