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待那六個太監被擡過來後,周奶娘等人給出的,仍然是否定的答複。
他們在曲水清溪見到的那兩個小太監,并不在其中。
在場所有人都有些詫異,好端端的,怎麼會憑空多出兩個人,然後又消失不見呢?
江詩熒忽然想到什麼,看向陸昭霖,卻見陸昭霖正好也看過來,兩人對視一眼,一齊開口道:“宮女。”
既然在太監裡找不到人,那就說明,周奶娘他們看到的,未必是真正的太監,而是宮女假扮而成的。
陸昭霖又命人将行宮裡的宮女一批一批帶過來,這次還格外強調了一句,無論什麼緣由,都不準缺席。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沉下來,到了往常用晚膳的時間。
看陸昭霖似乎完全不記得用膳的事,皇後道:“陛下,是時候用晚膳了。”
陸昭霖擺擺手:“朕不餓。”
皇後又勸:“臣妾知道陛下挂念着四皇子的事,但是龍體為重,請陛下保重自身。”
說着,她看了一眼江詩熒,道:“陛下便是不顧念自己的身子,嘉嫔可是剛剛才受了傷呢,該好生養着的。”
江詩熒沒想到皇後會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挑了挑眉,然後故作可憐地對陸昭霖說:“還請陛下可憐可憐阿熒,陪阿熒一起用些東西吧。”
陸昭霖被她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臉,道:“鬼靈精。”
到底沒再拒絕,吩咐姚興德布膳。
江詩熒看四皇子似乎有些困倦,提醒道:“陛下,先讓甯嫔帶四皇子回去休息吧。”
陸昭霖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見四皇子趴在甯嫔懷裡,頭已經一點一點的,道:“甯嫔,你先帶浔兒回去吧,記得給他喝一貼安神湯。”
陸昭霖帶着一衆後妃在光彩閣的前廳用膳,姚興德留在外面盯着周奶娘等人認人。
待最後一批宮女都離開了,還是沒從中找到人。
這時,行宮總管禀報:“陛下,有兩個宮女失蹤了,到現在還沒有尋到人影。”
陸昭霖面無表情:“姚興德,讓人在行宮裡搜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給朕把人找出來。”
次日,江詩熒起床後,就聽說前一天晚上,侍衛們在鏡湖裡撈出兩具女屍。
用早膳時,于成益在旁邊給她彙報查探到的消息。
“這次的事,陛下并未交給皇後娘娘,而是讓姚公公和慎刑司的人一起查。”
這倒不是說陸昭霖不信任皇後,懷疑皇後在裡面摻了一手。
隻是代表他在這件事上的态度,是一定要追查到底,容不得半點糊弄。
江詩熒道:“挺好的,就該這樣查。宮裡這對着皇嗣出手的歪風邪氣,也該被殺一殺了。”
于成益繼續道:“甯嫔娘娘那邊,周奶娘和香蘭都被慎刑司的人帶走了。”
江詩熒并不意外,昨天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一開始,周奶娘和香蘭禀報給甯嫔的,是要帶四皇子去曲水清溪。
即使後面要去觀魚亭,也該有個人回去,在甯嫔那裡報備一聲才對。
但是昨日看甯嫔的樣子,卻對此毫不知情。
用“處事不周”四個字,可搪塞不過去。
能被甯嫔放在四皇子身邊伺候的,怎麼可能是處事不周的人?
于成益道:“姚公公和慎刑司的人嘴都緊得很,之後怕是難從他們那裡得到什麼信兒。”
江詩熒滿不在乎:“無妨,左右這事兒和咱們沒什麼關系。”
剛用完早膳,甯嫔就帶着四皇子到了。
一進室内,甯嫔就推了推四皇子,道:“浔兒,母妃跟你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四皇子點點頭,然後跪在地上對江詩熒行了一個大禮,道:“浔兒拜見嘉娘娘,多謝嘉娘娘救命之恩。”
江詩熒溫言道:“浔兒的謝意嘉娘娘收到了,快起來吧。”
四皇子看向甯嫔,見甯嫔點了點頭,這才起身。
甯嫔這次來,還帶了大量的藥材補品,以及不少的珍貴玩物。
江詩熒打趣她:“甯嫔姐姐這架勢,怕不是把自己的家底都搬空了,全都搬來了我這裡吧?”
甯嫔笑了笑:“倒也沒有妹妹說的這麼誇張。”
兩人玩笑了一會兒,江詩熒道:“我這裡有個小宮女,做點心很是拿手,讓于成益帶浔兒去嘗一嘗吧。”
甯嫔會意道:“好啊,浔兒可得高興壞了,他可不就是個小貪吃鬼嗎?”
然後,自然而然地吩咐她帶來的宮人:“你們都跟着過去吧,看着些浔兒,别讓他太過貪吃。”
等于成益帶着四皇子和甯嫔的宮人出去後,江詩熒吩咐阿圓去門口守着。
然後,江詩熒道:“甯嫔姐姐,我這裡,有一樁事想要拜托給你。”
甯嫔正色道:“嘉嫔妹妹放心,從你昨日救了浔兒起,我們母子就都站在你這一邊了。你若有事,盡管差遣。”
江詩熒笑了笑,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我這幾日腿腳不方便,不便出門,是以想拜托姐姐幫我給貴妃娘娘傳句話。”
“妹妹請說。”
江詩熒道:“請姐姐幫我問一問貴妃娘娘:四皇子去看錦鯉,是被小太監的話勾起了興緻。當日福甯公主想要玩娃娃,真的隻是毫無緣由就一時興起嗎?”
甯嫔心底有些猜測:“你是說?”
江詩熒點點頭:“我覺得這兩次事件,幕後之人的手段,有些相似。”
甯嫔鄭重地承諾:“妹妹放心,這句話,我一定會傳到。”
江詩熒要她傳的話,不僅關系到貴妃,還關系到她自己的兒子。是以當天晚上,甯嫔就去了貴妃的承夜居拜訪。
第二日,貴妃就帶人來了江雪閣。
兩個人屏退了左右,在屋裡密談了小半個時辰。
沒人知道她們談了什麼,隻知道貴妃從此之後,對着江詩熒不再是一副趾高氣昂不屑一顧的樣子了。
轉眼便是五日過去。
姚興德和慎刑司的人,在禦前禀報這次事件的調查結果。
“那兩個宮女,一直是在行宮伺候的,已經在行宮裡待了七年了。
根據宮裡的記檔,她們的家人都在山下鎮子上。但是奴才按照地址查過去,卻發現這兩家人根本就不存在,記檔上兩人的資料都是假的。”
聽到這裡,陸昭霖的臉色變得凝重。
這說明,七t年前就有人把這兩顆釘子埋進了行宮裡。
姚興德繼續禀報:“奴才查了當年負責采買她們進來的那個嬷嬷,她兩年前年齡到了,就出宮了。之後還不到一個月,就因為醉酒跌進井裡摔死了,當地府衙以意外結的案。
那個嬷嬷沒有親人,隻有一個出宮後才買的小丫鬟。慎刑司已經審過了,小丫鬟并無異常。”
這一條線,到這裡相當于斷掉了。
陸昭霖沉吟片刻,道:“核實這行宮裡所有宮人的身份背景,從那個嬷嬷采買進來的其他宮人開始。”
“奴才遵命。”姚興德和慎刑司總管應到。
然後,慎刑司總管開始禀報他們這邊的審訊結果:“負責觀魚亭維護的宮人,已經進行了好幾輪的審訊,仍然堅持前一天晚上他仔細檢查過觀魚亭,并無任何異常,欄杆在當時都是完好無損的。
周奶娘和香蘭也堅稱,她們之所以沒有向甯嫔娘娘回禀,都是出于僥幸和偷懶的心理,覺得隻是帶四皇子換個地方玩,不會出什麼事,便懶得差人回去。”
姚興德補充道:“這幾人家裡的情況奴才也派人查過了,并未發現異常。”
查到如今,唯一清晰的地方,就是幕後之人,可能在數年前就開始布局了。
數年前,能在行宮安插進好幾枚釘子的人。在整個後宮裡,屈指可數。
陸昭霖眼中一片陰霾,厲聲道:“繼續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