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那又如何?
!
”
得知真相的老人轉瞬恢複鎮定。
他咬緊後槽牙,直接把沈知意的話抛之腦後。
“做都做了,現在說這些,又能如何?
!
”
世上沒有後悔藥,他也從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
“傅昭雪不是沒死嗎?
”老人的眼裡是瘋狂的厭惡和不甘,“沈知意,你到底在不平什麼?
”
傅昭雪還活着。
活着就夠了,能留他一條命就夠了。
一個被家族抛棄的人,何必要求那麼多。
對他,他已經很仁慈了。
看看傅翊然。
為了得到傅翊然,他制造車禍殺死了她的父母,收買親戚侵占了她的财産。
逼得她無路可走,隻能對他這個仇人低眉順耳。
然後為了他們去死。
比起這些,他對傅昭雪還不夠仁慈嗎?
至少活着不是嗎?
“嘩啦。
”
沈知意傾手把杯子裡的紅酒潑到了老人的臉上。
當着在座所有賓客,以及工作人員和媒體的面。
她勾着高腳杯的杯腳,看老人震怒驚駭的表情,輕笑:“冷靜了嗎?
清醒了嗎?
”
随手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她瞥了眼滿座賓客。
“這就是你要維持的傅家的臉面和尊嚴,看吧,輕易就能被踩到腳下,變成一文不值的垃圾。
”
賓客間的議論聲更響亮了,嗡嗡嗡的好似一群蒼蠅,吵得傅東南腦袋疼。
傅幸來微微張着嘴瞪着沈知意,慌亂中扯了張餐巾幫老爺子擦拭衣服上的紅酒。
“沈小姐。
”他警告道,“我們傅家待你諸事周到,你怎麼能——”
“周到?
”沈知意低聲笑道,“周到是指害我被卷進結契之地險些丢了性命?
”
傅家都在妖怪肚子裡舉行生日宴了,還說什麼周到不周到?
傅幸來顯然不明白沈知意在說什麼?
和妖怪、契約有關的秘密,隻有曆任家主會被告知真相。
配合沈知意的問題,建築有一次劇烈的晃動起來。
餐具桌椅傾倒一片,牆上的挂畫嘩啦啦摔在地上,賓客們驚呼着勉強維持平衡。
“嗷嗚~”
驚呼聲中,有聽力尚佳的客人隐約聽到一聲長嘯,似是睡醒的猛獸打了個哈欠。
“什麼聲音?
”
“你們聽到了嗎?
”
“沒聽到啊,什麼聲音?
”
“像野獸的叫聲……”
“你做夢了吧,這種地方怎麼會有野獸?
”
“……”
傅東南緊緊握着手杖。
無論建築怎麼晃動,他都始終維持着身體的平衡。
似乎隻要他倒下,傅家也會随之崩塌一般。
“自以為是。
”看穿老人執念的沈知意點評了四個字。
傅家從來不屬于某一個人。
即使沒有協會,沒有除妖師,以傅雲骁和傅雲繹的能力,加上這般紮實的根基,難道混得會比現在差?
人呐,不管什麼時候都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很可能你珍而重之的秘密,對于别人來說,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這麼想着,沈知意走到傅東南身邊,伸手推了他一下。
“站不穩就别勉強啦。
”
大力襲來,傅東南不受控制地歪向一側。
老人不忘憤怒地呵斥:“沈知意!
”
一把将老人推到地上,沈知意拍拍手。
“哎呀呀呀,輕輕一碰就倒了,換做别人,還以為你碰瓷呢。
”
“爸!
”早就滾在地上的傅幸來爬過來扶住老人,“您怎麼樣?
”
老人咳嗽兩聲,擺了擺手。
“該做決定了。
”沈知意在兩人面前蹲下身,“我是來和你們做生意的。
”
搖擺的建築中,女孩宛如紮根在地闆上的樹,絲毫不受影響。
“傅東南,你要是肯認錯,我可以幫你們。
”
“……”
“你先别急着拒絕我啊——你要是執迷不悟,我就把現在的情況說出去。
”
“現在的……情況?
”
“大家别慌!
”沈知意忽然拔高音量,“我們現在都在妖怪肚子裡,隻要傅家獻出一個人,就可以——”
“閉嘴!
”
沒等沈知意嚷嚷完,傅東南怒吼着制止了她。
這種話說出去,那些人為了活命不得沖上來撕了在場的傅家人?
沈知意在威脅他!
周圍賓客倒了一片,蕭宗生安穩坐在椅子上,摸着花白的胡子,不耐煩地說道:“你去看看沈家那小丫頭又在搞什麼鬼。
”
蕭珏:“啊?
”
“繼續這麼折騰下去,這些賓客吓死了怎麼辦?
”
“……您怎麼知道這變故和沈知意有關?
”
“你看她鬼精鬼精的表情,和她沒關系她這麼積極地湊到傅東南身邊幹嘛?
”
“……”
被長輩這句話戳中笑點,蕭珏的肩膀抖了抖,起身道:“我去看看。
”
“讓她悠着點,别把傅東南氣死了。
”
“知道啦。
”
蕭珏一動,郁清跟着起了身。
蕭宗生看過去。
郁堇舉了舉酒杯示意。
兩個少年走到沈知意身邊,學着她的姿勢一左一右蹲在她兩側。
蕭珏:“怎麼回事?
”
郁清:“這酒店一股子妖氣。
”
沈知意看也不看兩人:“還不是被這老爺子害的,我們都被妖怪吃了。
”
“還真在妖怪肚子裡啊?
”郁清很興奮。
“哦,所以傅家那個傳言是真的?
借勢什麼的,我記得協會是禁止的吧。
”蕭珏很公事公辦。
三個少年三兩句話就把他苦心遮掩的真相抖了出來,傅東南想反駁,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而是噴出一口皿。
“咦!
”沈知意像受了驚吓的貓火速跳開,“哎呀呀呀真是不講道德。
”
沒來得及躲開的蕭珏和郁清:“……”
“爸!
”傅幸來自己驚叫的同時還不忘扒拉兄長,“快叫救護車!
”
傅祥來神色複雜地看着萎靡不振的父親,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拿出手機撥了急救電話。
“吐皿了。
”郁清擦着臉上的皿,吐槽,“你做了什麼把壽星氣成這樣?
”
沈知意道:“你懂個屁——那吐的是皿嗎?
那吐的是懊悔!
理解叭?
”
郁清:“不理解。
”
不就是借勢被發現了麼?
大不了退出協會呗,又不是什麼大事。
傅家家大業大,難道離了協會就不能活了啊?
協會又不是什麼香馍馍,随時都能丢了性命的工作,有什麼好執著的啊?
如果傅東南能聽到他的心聲,隻怕會跳起來抽他。
沈知意道:“你不懂。
”
從祖輩開始,傅家的運轉就像一台精密的儀器,傅東南隻是儀器上一枚小小的零件,他遵循着先輩的意思,努力完成自己的使命。
為此甚至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皿。
結果到了最後被告知,沒有這枚零件對儀器來說并沒有太大的區别。
這結果,簡直比殺人誅心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