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說完，男人激動的表情一僵，轉瞬又恢複成最初的唯唯諾諾。

　　“大師！我知道錯了，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雙腿一曲跪下，砰砰不停磕頭。

　　“求你大發慈悲！救救我！”

　　“我不會救你。”沈知意道，“我今日救你，不出一年，你的洩憤對象就會從貓變成人。”

　　“什……”男人自己都愣了。

　　她的意思是，他很快會殺人？

　　殺人……人比貓更讨人嫌，如果能殺人的話，如果能把那些讨厭的人全部殺掉，似乎也不錯？

　　“你想多了。”沈知意道，“你不會殺那些你讨厭的人，因為你不敢——他們之中有你的長輩，有你的領導，還有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殺不了、也不敢殺他們。

　　“你就是個膽小鬼。”

　　“我不是！”男人再次被激怒，“我不是！”

　　彈幕也發現這人的脾氣反複無常，有人直接道:“他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怎麼會？”沈知意看到那條彈幕，冷笑，“他正常得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自願且沉迷其中的。”

　　不和男人啰嗦，她冷冷道:“我不會救你，你自求多福吧。”

　　女生說完，直接掐斷連線。

　　男人看着屏幕一愣，暴跳如雷。

　　“你個賤人！你竟然敢不幫我！”

　　他打開彈幕框開始瘋狂輸出。

　　“為什麼不救我？哪有你這樣的大師！見死不救！你對得起粉絲對你的信任嗎？”

　　“我要舉報你！騙子！”

　　“騙子！我要曝光你！讓你身敗名裂！”

　　其他觀衆不樂意了。

　　“是你自己虐貓殺貓，冤有頭債有主，知道伐？”

　　“你這人自己沒道德還挺會道德綁架，你做壞事可以，人家不救你就是錯？”

　　“被你虐殺的小貓咪不可憐嗎？它們招你惹你了？你這叫天道有輪回！”

　　也有人不贊同。

　　“大師，這畢竟是一條人命，見死不救不太好吧？”

　　“對啊，他又沒殺人，隻是幾隻貓而已，難道要他用命賠嗎？”

　　“這人看起來精神有問題，要不大師幫幫他，然後送他去精神病院做個檢查？”

　　“我送他去精神病院，檢查費你出？”沈知意認真問道，“如果可以，你留下聯系方式，我現在就打醫院電話，聯系人留你。”

　　彈幕:“……你一個大主播缺那點錢嗎？”

　　“我不缺錢，可我為什麼為給這種人浪費錢？”沈知意道。

　　“可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我又不需要。”

　　“……你這樣做難道不是間接害人？”

　　“你不間接害人那你去救他呗，我把他的地址給你。”

　　“……”

　　罵的人閉嘴了。

　　沈知意爽快地說道:“我把地址後台發你了，你記得去救他啊。”

　　反正她不會去。

　　就像她說的，這次救了他，不久以後，他會把虐殺的目标從貓換成人。

　　最先遭殃的不是那些在他眼裡有過過節的人，而是隔壁單元一個陌生的女孩。

　　在警察找到真兇前，整個小區都會成為他的狩獵場。

　　這也是那隻貓靈要弄死他的原因。

　　就算是畜生，也有想要保護的東西。

　　……

　　主播和彈幕互怼了幾句，直接說拜拜下線。

　　面對黑掉的屏幕，男人氣得砸爛了電腦。

　　賤人！都是賤人！

　　家裡嘲笑他沒出息的長輩是，公司裡嫌棄他沒能力的領導是，對他陰陽怪氣的同事是，這個主播也是！

　　為了幾隻畜生，對一條活生生的人命見死不救，賤人！

　　他要報警……對，報警！

　　警察肯定不會對他見死不救！

　　他撲到床上，在枕頭下摸到自己的手機，顫顫巍巍點開，卻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他心頭一慌，四處找充電器。

　　“喵！”窗外響起一聲凄厲的貓叫。

　　房間裡的燈滅了。

　　男人吓得全身一顫，手機滑到地上。

　　月光從窗戶灑進來。

　　一片皎潔之下，他看到黑毛藍眼的貓緩步從黑暗中走出。

　　肉墊在地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每一聲都似尖刀紮在他的心頭。

　　他盯着那隻貓。

　　貓也擡頭看他。

　　藍色的眼睛如大海深沉，映出他慌張驚恐的臉。

　　他踉跄後退，被床腳絆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莫名地，他想起了自己殺死的第一隻貓。

　　那天他因為工作失誤被領導罵了一頓，手上跟進很久的單子被領導給了向來不對付的同事。

　　偏偏他還不能說什麼，隻能賠着笑點頭哈腰。

　　回到小區路過活動廣場，看到一群人在喂流浪貓。

　　小區的貓有物業和一些戶主照顧，大多數都做了絕育。

　　他們為流浪貓專門設置了喂食點，每天貓糧罐頭不斷。

　　一個個畜生被養的皮毛順滑，見了誰都會湊上去喵喵叫着撒嬌。

　　他路過時，正好看到一隻橘貓躺在地上翻着肚皮，任由喂食的女孩撫摸它的肚子。

　　不知為何，他兇口忽然升起一股惡氣。

　　憑什麼這些畜生不工作、不受氣也能活得這麼潇灑自在？

　　它們隻需要叫兩聲就會有一堆女孩子湊上去發自真心地誇贊它們可愛。

　　他累死累活天天被罵卻連個女朋友都找不到？

　　憑什麼憑什麼！

　　好處全讓這些畜生享受了！

　　心頭憋着惡氣，他睡不着，半夜下樓散步，正好遇到一隻小貓在曬月亮。

　　看到他，它翹着尾巴朝他走來，毫無防備地圍繞着他輕蹭，在他的褲腳留下根根黑白貓毛。

　　盯着那隻貓看了片刻，他慢慢彎下腰，試探着伸手撫摸小貓毛絨絨的腦袋。

　　貓擡起頭，輕輕蹭他的手心，發出舒服的呼噜聲。

　　他順着貓的背脊撫摸，迅速抓起它的尾巴，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它砸在地上。

　　小貓發出痛苦的慘叫。

　　那聲慘叫就像觸發了他大腦的某個開關。

　　一股從未有過的快意蔓延至全身，讓他的四肢百骸都舒展開來。

　　他看着地上抽搐的貓，狠狠補了兩腳。

　　“小畜生，下地獄去吧！”

　　貓斷氣後，他撿起随手扔進了垃圾桶。

　　隻是死一隻流浪貓，誰會在意？

　　他哼着歌回家，想着下次再有不順心的事，就像今天這樣好了。

　　有過第一次，後續便一發不可收拾。

　　小區裡的貓全部成了他的獵物。

　　他解決它們的方式也從最開始的摔死進化出了各種手段。

　　比如三天前的那隻黑貓。

　　他綁了它的四肢，把它活埋在了花壇裡。

　　他從沒想過它還會回來，變成厲鬼，來找他讨命。

　　他更沒想過那個算命的居然不幫他，眼睜睜看着他去死。

　　早知道會這樣，早知道……

　　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打斷男人的思緒。

　　他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卻摸到一手的皿。

　　“啊啊啊！”

　　男人驚恐地慘叫着，連滾帶爬地朝客廳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