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悅被送到醫院，手術以後脫離危險期。

　　魏喆又哭又笑地跟沈知意道謝，被拒絕轉賬後，一定要請她吃頓飯才肯罷休。

　　沈知意還要帶石桂芳回吉祥村，便沒有拒絕他的提議。

　　酒過三巡，魏喆打了個嗝，道:“大師，你帶我媽回去，是為了村子裡的另外幾個孕婦嗎？”

　　“你知道？”

　　“我聽我媽說過……她說，方姨跟她說，村子裡好幾家媳婦用她的辦法懷孕了……大師兇懷仁慈，肯定見不得别人受苦受難。”

　　“你可真是高看我。”沈知意喝了口酒，道，“關于那個方姨，你媽不肯說，你有沒有什麼知道的消息，可以透露給我。”

　　“方姨……”魏喆目光迷離，想了許久，道，“我就記得她是外村人，在我很小的時候嫁進我們村子……哦，她嫁的人是唐大叔，唐大叔一條腿不好，采藥的時候摔斷了，三十好幾都沒娶到媳婦……

　　“方姨還挺漂亮的，就是因為太漂亮，村子裡好多家媳婦，包括我媽。都不是很喜歡她。

　　“我聽我爸他們聊天，說唐大叔走了狗屎運，娶到這麼漂亮的媳婦兒……但我挺同情方姨，年紀輕輕的，要是能走出大山，肯定可以有更好的未來……”

　　沈知意目光一冷:“那個方姨的家人呢？一般父母都不會同意貌美如花的女兒嫁給一個瘸子吧？”

　　“方姨是個孤兒。”

　　沈知意喃喃:“孤兒？”

　　“不然哪能嫁到我們那麼落後封閉t的村子，又怎麼會嫁給唐大叔那樣的殘疾人？”

　　沈知意笑意更冷:“你說得對。”

　　看到她的笑容，魏喆無端端打了個寒顫，酒醒了大半。

　　“大師。”他欲言又止。

　　沈知意道:“有話直說。”

　　魏喆舔了舔嘴唇，思想鬥争片刻後，還是決定把自己隐藏的秘密說出來。

　　“其實，我以前覺得，方姨不是自願嫁給唐大叔的。”

　　“為什麼這麼說？”

　　“我記得是方姨剛到我們村子的時候，有一次我路過他們家，聽到柴房有動靜，我跑過去看了一眼，看到……看到柴房裡鎖了個女人。

　　“就村子裡用來鎖狗的那種鍊子……我就看了一眼，那女人全身都是傷，看起來好可怕，我吓壞了，飛快地跑回家告訴我爸媽，但我爸媽堅持是我看錯了……

　　“後來，我生了一場病，高燒好多天……病好以後再去，柴房已經沒人了。

　　“直到現在，我想起當時看到的畫面，也不能确定我到底是真的看到了什麼，還是高燒時候出現的幻覺……”

　　他說完，雙手緊緊扣着酒杯。

　　“我十二歲的時候，爺爺奶奶去世，爸媽到城裡打工，把我也帶了出來，從那以後，我沒怎麼回過村子。

　　“上次回去，聽發小說，唐二叔前幾年死了老婆，有意和方姨再湊一對，被方姨拒絕了。”

　　“唐二叔？”沈知意道，“我記得你上次提到過這個人。”

　　直播間裡，他說，方姨是個瘋子，有一次把唐二叔的胳膊咬下來一塊肉。

　　“嗯。”魏喆道，“唐二叔是唐大叔的親弟弟。”

　　“他們兩兄弟感情不好？”

　　“我不清楚。”魏喆道，“唐大叔娶了方姨沒兩年就出意外去世了，我記憶裡，他們兩兄弟沒什麼矛盾。”

　　“哥哥去世，嫂子再嫁弟弟？”

　　“呃，我們村子有些人家為了湊合過日子，會這樣。”

　　沈知意表示開了眼界。

　　一頓飯吃完，魏喆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部吐了出來。

　　沈知意表示這頓飯沒白吃，打車送他去醫院，自己則回了酒店。

　　她買了第二天最早的動車票去吉祥市，到市裡坐下午的班車去吉祥鎮。

　　出發前，她聯系郁清，讓他安排人來把泥俑送去協會總部，順便讓郁清動用協會的暗眼調查一下吉祥村的情況。

　　從嶺北市到吉祥市坐動車需要兩個小時，沈知意下車以後買了早飯，打車去汽車站。

　　“去你們吉祥村一天就兩班車啊？”

　　早上一趟，中午一趟，趕不上就得等到第二天。

　　石桂芳冷笑:“小地方，有車就不錯了。”

　　沈知意看着車程:“小客車四個多小時到鎮上，然後呢？”

　　“你這麼有錢，到鎮裡包個面包車不就得了。”石桂芳不懷好意地嗤道，“不過嘛，山裡的男人都賤得很，你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說不定撩下裙子就一堆人搶着送你——”

　　“啪。”沒等她說完，沈知意不輕不重地給了她一巴掌。

　　石桂芳臉頰一麻，随即火辣辣燒了起來:“你打我？”

　　“還想試試嗎？”沈知意舉手，“給你兩邊臉打對稱，怎麼樣？”

　　她是真敢動手。

　　石桂芳啐一口，不敢吱聲。

　　沈知意活動手腕，嘲她:“年紀一大把了沒人教你怎麼說話？真是可憐。”

　　“沈知意？”

　　沈知意:“……”

　　剛才是不是有人叫了她名字？

　　這種偏遠小城鎮還能碰到熟人？

　　她回頭看過去，感覺眼前一暗，刺眼的陽光被高大的身影隔絕，投下一片深色的影子。

　　沈知意眯眼。

　　“傅昭雪？”她看清男人的臉，咋舌，“你怎麼在這裡？”

　　确定自己沒認錯人，傅昭雪同樣驚訝:“我來出差，你怎麼……”

　　“送這位老人家回家。”把石桂芳拉過來，沈知意和善一笑，“嬸嬸，這位是傅昭雪，我的……朋友。”

　　傅昭雪出現在這種地方，十有八九有公務在身，沈知意沒有點明他的身份。

　　朝石桂芳點了點頭，傅昭雪道:“你去哪裡？”

　　“吉祥村。”

　　“……”

　　男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沈知意後知後覺:“你不會也是去……”

　　“嗯。”傅昭雪颔首，“有……工作安排。”

　　傅昭雪的出現算得上證實了沈知意的猜想。

　　她朝他身後看:“你一個人？”

　　“還有許曉和喬天——他倆買早飯去了。”

　　“哎呀，這可真是巧了。”沈知意道，“傅……咳咳，傅昭雪，那我們接下來要一起行動咧，多多關照。”

　　差點奪口而出的“傅隊”被她生生改掉。

　　同行有了熟人，沈知意心情大好。

　　她眯眼笑着，滿足的樣子像搶到小魚幹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