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雪隻是随口一問，男人卻吓得全身一顫。

　　他挑了挑眉，疑惑道：“你很冷嗎？”

　　“啊？”林九幹巴巴一笑，“沒、啊，有點，山裡晚上溫度低。”

　　“還好吧。”沒發現兩人之間暗流洶湧，喬天傻白甜地接話：“小哥，你肯定沒去過江城，八月份的江城熱死人，這邊的溫度真的太舒服了。”

　　林九順勢接過喬天的話:“你們要是喜歡，可以在吉祥村多住一段時間。”

　　許曉也加入聊天:“吉祥村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林九疑惑:“你們不是村裡人啊？”

　　“不是。”許曉道，“我們過來找同事玩的，同事老家吉祥村的。”

　　“原來是這樣。”林九眼裡滑過一抹羨慕，“你們這些大城市的人就是好啊，想去哪裡玩就可以去哪裡玩，不像我們，一天到晚忙着賺錢養家，哪也去不了。”

　　“哈哈，這裡風景這麼好，我要是能在這裡生活，誰還要去城裡聞汽車尾氣啊。”許曉打了個哈哈，“房子買不起，車子買不起，一天到晚就給老闆打工咯。”

　　林九道:“到底還是城裡好，不然怎麼會那麼多人擠破腦袋想去大城市發現？就說吉祥村，以前年輕人多，現在呀，都是老人家咯。”

　　“哎大哥，你還沒說，吉祥村那邊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許曉道，“同事就說他老家風景好，哪裡好也沒跟我們說。”

　　“吉祥村風景是挺不錯的，用你們城裡話來說，天然氧吧。”林九道，“不過那村子裡的人很排外，特别是老一輩，我們跑過那麼多次吉祥村，和村裡老人都沒混熟。”

　　“這樣啊。”許曉露出苦惱的表情，“我們去了不會被趕出村吧？”

　　“那倒不至于。”林九哈哈一笑，“你們同事不是在家嗎？他肯定比我了解，讓他帶你們玩不就行了？”

　　“說得也是。”許曉笑道，“對了，大哥，你們做這生意很久了嗎？”

　　“三四年了吧。”

　　“哦？”許曉神秘兮兮地說道，“聽我同事說，以前這裡死過人，真的假的？”

　　林九心頭一跳:“死、死人？”

　　“我同事說的。”許曉道，“好像是三年前，一個來旅遊的女生，出了車站就失蹤了。”

　　“……”

　　“吉祥鎮比較落後，那時候監控還不普及，隻有車站裡面和路口有監控。那姑娘走出車站以後就像人間蒸發一樣，警察查了好久都沒一點頭緒。”

　　林九後頸冒出一層冷汗。

　　原來……警察查過？

　　“我同事說，那女生肯定是被黑車t師傅拉到哪個山腳旮旯殺掉了……這事兒發生後，晚上跑生意的司機經常會看到一個披頭散發穿着白裙子的人影，停下車又發現根本沒人！”

　　這故事許曉就是随口一提。

　　故事的原型是隔壁市的。

　　女孩三年前失蹤，當地警察查了兩個月沒有找到兇手。

　　那件事之後，市裡頂着地方哭喊财政緊張的壓力強制推行天眼……也算寫進刑偵教科書的案例了。

　　她隻是覺得氣氛到了，所以想講點生動的鬼故事給大家助助興。

　　誰知故事還沒講完，發現前面的司機大哥呼吸急促，鬓角冒汗，卻偏偏還要故作平靜，生怕别人看出他的異樣。

　　許曉:“？”

　　作為一名老刑偵人，她直覺司機不對勁。

　　她給喬天使了個眼色，後者眨眨眼，目光裡透露出幾分清澈的愚蠢。

　　傅昭雪适時開口:“怎麼還沒到三岔口？我朋友說，你那個兄弟病得挺嚴重的。”

　　林九的腦子在高速運轉，思考自己當年有沒有留下什麼證據。

　　聞言想也沒想，顫聲道:“什麼病？”

　　“我也不清楚。”遠遠看到前面停在路邊的黑色豐田，傅昭雪道，“就一直喊着什麼不要找我……之類的話。”

　　林九也看到了熟悉的豐田車。

　　他用力踩下刹車，推門下車。

　　還沒等他站穩，斜地裡撲過來一個人影緊緊抱住他的腿。

　　許曉的鬼故事後勁還沒散，林九呵了一聲，連連甩開那人。

　　“什麼東西？！”

　　定睛一看。

　　嚯？湯五？

　　不過，他這一身狼狽怎麼回事？還有身上若有若無的尿騷味……

　　“不關我的事！”被他甩開，湯五跪在地上，指着林九嚷嚷，“是他唆使我的！都是他！你要找找他！别找我！”

　　林九心頭一驚，勉強鎮定地去拉扯湯五:“你有病啊！嚷嚷什麼呢！什麼找你找我的？真被鬼迷住了？”

　　他不說話還好，一提到鬼，湯五的狀态更加癫狂:“是你！是你害我！是你逼我殺了她！我隻想要錢！沒想殺人！都是你的錯！”

　　現在好了，那個女鬼纏上他了。

　　為什麼？憑什麼？！

　　見他口不擇言，林九徹底慌了:“你别胡說！”

　　他沖過去捂住他的嘴，任由他嗚嗚叫喚，恨不得直接把人捂死了事。

　　“你再捂緊點應該可以弄死他。”沈知意好心提醒他，“正好殺人滅口。”

　　女生的聲音清粼粼的好似深山裡的冷泉，瞬間把他心頭的焦躁撲滅。

　　他愕然松開湯五，茫然四顧:“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不關我的事！”

　　“咳咳！”湯五趴在地上咳嗽，臉上驚恐未退，還不忘指認林九，“是他……你找他！我都是聽他的話！他是主使！”

　　話落，銀色的手铐扣上他的手腕。

　　突如其來的冰冷觸感讓他一愣。

　　回頭看到男人的證件更是心頭涼涼。

　　警察……

　　這隊人裡居然有警察！

　　傅昭雪在聯系市裡的同事——早在來嶺北前，他們就和這邊的市局溝通過。

　　“嗯……自己交代了……安排人來就行……我留喬天在這裡……好。”

　　喬天和許曉把呆滞的好兄弟拷到方向盤上，等當地警察來把人帶走。

　　沈知意晃悠到林九面前:“不甘心啊？”

　　“……”

　　“知道為什麼你兄弟突然把你賣了嗎？”她說完，把瓶子裡牛眼淚塗到他眼皮子上，“死性不改啊同學，送你一個禮物吧。”

　　“什麼東西！”被偷襲，林九下意識摸了下眼睛，睜開眼瞪着沈知意，“你——”

　　後半句話卡在嗓子裡。

　　他看到，身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正站在他面前。

　　她披散着頭發，臉頰紅腫，滿臉是皿，一邊眼睛凸出來，另一邊則空洞洞隻剩下眼窩。

　　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有的地方露出白骨，有的地方能清楚的看到蠕動的蟲子。

　　她看着他，忽而飄近，近在咫尺。

　　“我終于……找到你了。”

　　放大的破碎的臉幾乎貼上他的臉。

　　“啊啊啊啊啊啊！”

　　林九一聲慘叫，雙眼翻白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