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說去，沈知意的意思還是讓她道歉。

　　沈念情知道自己沒了退路。

　　不僅如此，她還要好好思考怎麼應對沈勤接下來的責問。

　　在沈念歆那個小賤蹄子吵吵嚷嚷把稻香小館的事抖出來以後，沈勤聽者有意，肯定會問她具體情況。

　　自己剛回家不久，不能讓沈勤因為這種事對自己失望。

　　沈念情心裡對程颢宇多了點怨氣。

　　事發前，程颢宇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

　　他自作主張找了個主播去稻香小館帶節奏，哪知道被沈念歆當場戳破。

　　她當時并未覺得程颢宇做錯了什麼，甚至覺得那日的事可以算作沈恪夫婦償還的對她的虧欠。

　　要不是他們，自己這樣的金枝玉葉怎麼可能流落到普通家庭節衣縮食地生活十九年？

　　看沈恪鄒虹遭罪，她隻覺得暢快。

　　但暢快的前提是不要牽扯到她。

　　要是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害得她在沈家失了寵愛，真正是得不償失。

　　都怪程颢宇，行動之前也不跟她商量商量，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沈念情心裡百轉千回，在沈勤的眼神示意下，不情不願地走到沈知意面前。

　　正要開口，沈知意退開一步:“不是我，是沈念歆。”

　　沈念情看向沈念歆，明眸之中噙着淚，泫然欲泣。

　　眸子深處則是濃烈的憎恨和不甘。

　　沈念歆，哪哪都比不上她的沈念歆，隻配成為她的影子的沈念歆，自己卻要低聲下氣地祈求她的原諒！

　　她也配？！

　　“你知道嗎？”一起生活了十九年，沈念情眨眨眼，沈念歆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麼，“即使有眼淚遮掩也藏不住你眼裡的惡意——何必呢，沈念情，熟人面前，演戲就免了吧。”

　　“你這——”小賤人怎麼說話的？

　　周婉然氣不過。

　　沈念情是她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是她的心頭肉。

　　在她眼裡，沈念情哪哪都好，比沈知意這個忘恩負義的小賤人強了千倍萬倍。

　　眼下看她的心頭肉被沈知意欺負，她肚子裡窩了火，偏偏這兩姐妹不知道看人臉色，竟然還敢當着她的面诋毀她的寶貝女兒。

　　周婉然很想讓管家把她們扔出去。

　　沈勤重重咳嗽一聲，打斷了她的話，也打斷了她的想法。

　　她看一眼沈勤，冷着臉憋下那口怨氣，頓時覺得兇悶氣短，呼吸不暢。

　　沈念情惡狠狠瞪着沈念歆，張嘴卻是一聲痛呼:“啊！”

　　膝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她雙腿一軟，噗通跪在了沈念歆的面前。

　　沈知意舉着手機:“哎喲，沈大小姐真是知錯能改的好孩子啊，早跪得這麼利索就不用耽誤那麼久了嘛。”

　　膝蓋疼得麻木，沈念情扭曲着一張臉，哽咽着低聲道:“念歆，對不起。”

　　既然跪了，那她就要把屈辱變成自己的保護傘——如果這一跪能得到父親的體諒和母親的心疼，也值了。

　　沈知意:“說清楚點哦。”

　　“我身為姐姐，不該縱容弟弟欺負你，不該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懷疑你偷東西，請你原諒我。”

　　沒想到她會真的跪，還跪得這麼實誠，沈念歆退開兩步，低聲道:“今天這件事就算了，但是，我不會原諒你。”

　　周婉然一臉心疼，扶起女兒，瞪着沈知意和她舉着的手機，憤然道:“你滿意了？！”

　　“還行。”沈知意道，“你女兒犯錯，道歉是應該的，你瞪我做什麼？”

　　瞪我我也不會覺得愧疚的呢，親親。

　　沈勤心煩意亂地揮手:“行了，這件事到此為止，知意，我安排人送你們回去。”

　　又轉向警察:“讓兩位見笑了，小孩子脾氣大，不懂事。”

　　“等等。”沈知意睨着縮在沈執言身後的少年，“你呢？”

　　沈念情道歉是為她那明知故犯的算計付出代價，這場鬧劇真正的犯人還在躲躲藏藏。

　　熊孩子不打不成器，她可沒準備放過他。

　　沈念情都道歉了，沈織錦破罐子破摔，嗖一下跪到沈念歆面前，大聲道:“沈念歆！對不起！”

　　沈念歆厭惡地皺眉，不搭理他。

　　沈知意提醒道:“記得賠錢哦，還有醫藥費。”

　　沈織錦回頭看向兄長。

　　沈執言:“……”

　　賠錢貨，可以扔了嗎？

　　無法拒絕弟弟的祈求，他和善地一笑:“哥哥我啊，最近破産啦——所有賠償從你的零花錢和壓歲錢裡扣。”

　　自己招惹的麻煩，别想讓我掏一分錢。

　　沈織錦:“……”

　　……

　　最後，秦懷年十分有紳士風度地表示自己可以送沈知意姐妹回去。

　　面對沈勤的試探，他忽然變得完全不通人情世故，說話句句帶刺，直接把沈勤紮成了刺猬。

　　“外人？怎麼會呢？我和知意是好友，今天來這裡就是為了見一見知意，哪想來了才得知知意不是沈先生的親生女兒。

　　“沒關系，我不嫌麻煩，倒是沈先生，與其操心外人，不如多管管您那位親生女兒吧。

　　“我們協會的老師收徒弟雖然不拘一格，但對人品還是很看中的呢，呵呵呵。”

　　沒管氣白了臉的沈勤，他呵呵笑着，升起車窗，載着沈家姐妹揚長而去。

　　美協的老師收學生不看重家世，隻要有天賦，他們甚至願意自己出錢培養。

　　但那些老古董都清高得很，最是在意學生的品行，相比之下，天賦都要往後靠。

　　周婉然有意讓沈念情進美協拜師，沈念情也表現出了強烈的意願，他說這番話就是為了徹底打消她們的念頭。

　　……

　　沈勤直接回了書房，出乎意料，沈念情已經等在門口。

　　看到他，她紅着眼眶，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對不起，爸爸。”

　　“為什麼要道歉？”

　　“姐姐說得對，這次是我心兇狹窄，想着給姐姐難堪，結果鬧成這樣，丢了沈家的臉。”

　　沒想到她會承認自己的小心思，沈勤在短暫的驚訝後，心頭一軟。

　　到底還是小孩子，得知自己的身世後心裡不平衡也是正常情況。

　　眼裡的懷疑褪去，他直接問:“沈念歆說的西圖瀾娅餐廳的事，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最開始我不知情！”沈念情哽咽道，“我的确妒忌姐姐取代我的身份生活了十九年，但是我的養父母對我很好，我不至于這麼忘恩負義！”

　　“你沒做的話，沈念歆為什麼會指責你？”

　　“……因為我是知情人。”

　　她把西圖瀾娅餐廳出事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我當時不知道那個主播是颢宇哥哥請去的，念歆找上我的時候，t我真的以為西圖瀾娅餐廳的菜出了問題，所以……沒有幫她。”

　　“……”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主播拿了颢宇哥哥的錢……我問過颢宇哥哥，他說是因為姐姐在梁家的時候招惹了他，他、他是為了出口氣。”

　　她說完，緊張地捏着衣角，怯生生看着長輩。

　　沈勤沒有懷疑她的說法，無奈道:“以後颢宇再做這種混賬事，你别跟着摻和。”

　　颢宇那孩子以前不是很穩重麼？被知意死纏爛打那麼多年也沒有和她徹底撕破臉皮，怎麼解除婚約後反而開始沒事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