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娘被困在偏殿一天,期間也有宮女來送膳食,顧嬌娘吃得很幹淨,畢竟要逃出去,沒有體力可不行。
宮女将看到的全部禀報給蒙氏,蒙氏喝完了藥,用帕子擦了擦嘴,冷淡道,“她倒是能想得開。”
都被困在皇宮了,生死在他們手中,還能如此沉着冷靜,可見不是一般人。
元貞帝坐在一旁,聞言面上倒是浮現一絲欣賞之色。
“顧嬌娘的性子倒是和顧盈有些相像。”
蒙氏擡眼看過去,見元貞帝提起顧盈時,眉目間的舒朗愉悅,可見這些年過去,他心中對顧盈仍舊念念不忘。
蒙氏緊蹙眉宇,耐性勸道,“皇帝,顧嬌娘并非顧盈,更何況顧盈終究是因皇族而死,她心中對我們必定充滿怨恨。”
但元貞帝并不在意,他嗤笑道,“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罷了,朕讓她入宮為妃便是給她臉面,朕也不相信有人會放着榮華富貴不要,而選擇去死。”
他們給出的兩個選擇,顧嬌娘無論選哪一個,她的命丢在他們手中,是以元貞帝斷定顧嬌娘不可能選擇去死,而放棄榮華富貴。
蒙氏見元貞帝一臉笃定模樣,心中越發不放心,“你莫忘了,顧嬌娘可是殇王要保的人。”
提到宴行止,元貞帝的面色頓時沉下來。
說起這個兒子,無論是能力還是謀略都是一等一的,隻可惜宴行止能力太強,都要蓋住他這個皇帝的鋒芒!
自從廢太子死後,安王又被幽禁王府,這幾日元貞帝也想了許多,越想越覺得發生這些事情必然和宴行止有關!
眼見着朝中衆臣對宴行止越來越擁護臣服,反倒是他這個皇帝無甚存在感,便讓元貞帝再次有了很強的危機。
隻可恨宴行離不中用,就算是想要得到顧家兵符,也不該如此莽撞,還讓人抓個正着,即便他想保他都不能!
身為帝王,最是明白權衡制約皇子的重要性,如今廢太子已死,安王又被幽禁,還有一個小皇子卻還在襁褓中。
無人能同宴行止抗衡,加上宴行止手握兵權,若不及時将顧家暗兵收攏,就更不能制衡宴行止。
而收了顧嬌娘便是壓制宴行止的一個辦法,元貞帝并不否認他是因着顧嬌娘和顧盈有幾分相像,但更重要的是要用顧嬌娘來敲打宴行止。
“一個女子罷了,全天下的女子朕都随時可以讓人進宮,更何況一個罪女。”元貞帝淡淡道。
蒙氏心中卻沒有元貞帝想得這麼輕松,“皇帝你莫忘了,殇王曾為了救顧嬌娘公然将人放走,萬一此事惹怒了殇王,他若是為了顧嬌娘沖動之下t傷了你可怎麼辦?”
元貞帝面色陰郁難看,想到當初宴行止曾當着他的面将顧嬌娘帶出皇宮,無視他這個帝王,兇前便有一股難以發洩的怨怒。
正是因為知道宴行止對顧嬌娘過分維護,他才會和蒙氏聯手一邊诓騙宴行止将他困在書房,一邊将顧嬌娘困在皇宮,又着人放出流言。
可宴行止若當真為了顧嬌娘以下犯上……
元貞帝面目陰狠,“那便莫怪朕心狠了。”
“皇帝你想做什麼?”蒙氏追問。
“無甚,朕隻是覺得若現在顧嬌娘已經成了朕的人,殇王自然不敢再有别的心思。”
蒙氏察覺元貞帝的打算,擰眉想要阻止,可見元貞帝一副志在必得模樣,終究是收回了要出口的話。
也罷,不過是個女子罷了,皇帝想要得到便得到,左右等人進了宮,她有的是辦法除去顧嬌娘,就如同當初給顧盈下毒一樣。
***
夜色沉寂,被黑暗籠罩的皇宮像是一頭昏睡的野獸,讓人身處其中,仍舊感覺窒息不安。
顧嬌娘沒有睡意,便坐在桌邊細細地擦拭匕首。
手柄内重新放了毒針,隻靠毒針當然逃不出去,顧嬌娘在等,她知道宴行止很快就會來見她。
‘咔嗒!’
門外傳來一聲開鎖的響動,顧嬌娘急忙擡眼,眸中浮現一絲喜色。
然等屋門打開,看到拿到明黃身影,顧嬌娘近乎瞬間将匕首收回袖中,目中喜悅也轉瞬而逝,變得晶體冷漠。
“參見皇上。”顧嬌娘斂眸淡淡道。
元貞帝關上屋門,引得顧嬌娘眉頭一跳,心中警覺更甚。
“你方才在等誰?”元貞帝走上前幽幽問。
他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是沒有錯過顧嬌娘擡眼時一閃而過的喜色。
顧嬌娘不動聲色道,“我是在想許是太後和皇上想通,要放了我。”
元貞帝嘴角噙着一抹幽深笑意,他上前兩步,顧嬌娘瞬時後退,目光冷銳地盯着元貞帝。
“皇上,太後已經答應我給我三天時間考慮,您不會是反悔了吧?”顧嬌娘特意将最後幾個字咬重。
元貞帝揚眉,屋内宮燈明亮,讓他清晰地看到顧嬌娘那張冰雪般的面容,那眉梢眼角的冷銳緊張,同當年顧盈見他時極為相像。
他眼中帶了一絲溫柔,比見後宮那些妃嫔還要溫柔和緩,他指了指凳子,“坐,朕有些話要同你說。”
顧嬌娘沒有動,蜷起的手指緊緊捏着匕首,目中充滿警惕。
元貞帝笑了笑,他拂袖自己坐下,收斂了平時的帝王之氣,如此倒更像是一個普通長輩。
“你不必害怕,朕沒有後悔,朕來隻是問幾句話。”
“皇上請問。”
“你先坐。”
元貞帝執意,顧嬌娘便坐在元貞帝對面。
他轉頭吩咐,“來人奉茶。”
不多時,有宮女端着剛沏好的茶送進來,茶香袅袅,冒着青白的霧氣。
元貞帝執杯抿了口茶,見顧嬌娘沒動,也沒有說什麼。
他緩緩擱下茶盞,擡眼幽幽問,“顧嬌娘,朕本沒有殺你之心,顧家的事情已是前朝之事,若非如此,朕當初也不會放你回北地,并且沒有派兵追剿,不然你以為你和西北王當真能活着回到北地?”
顧嬌娘靜靜聽着,垂眸道,“既然如此,皇上何不放我出宮?”
“不可能。”元貞帝直接道,“朕雖不會殺你,但也絕不會放一個對朕有恨意的人離開沒,但你若自願留在宮中,朕當然會讓你活命。”
“朕可以不計較你和殇王之間的事情,隻要你心甘情願留下,朕可以一概不追究。”元貞帝擺出一副仁善寬和模樣,面色也十分柔和。
顧嬌娘握緊手指,冷冷道,“皇上口中的仁善,便是将我困在宮中?”
“怎麼能說是困?朕是在給你活命的機會。”元貞帝深深凝着顧嬌娘的臉,“就當是給當年的顧盈一個活命的機會。”
顧嬌娘聽得隻覺惡心想吐,目中是毫不掩飾的嘲諷,“當年太後和皇上是靠着顧家和潇王才求得一線生機,最後你們母子二人恩将仇報不說,還妄想奪人妻,搶奪不成便下毒,手段如此下作惡毒,怎配當一國皇帝?”
“放肆!”
元貞帝面帶厲色,重重拍桌,他此生最厭惡聽到當年之事。
“顧嬌娘,朕同你說這些是給你臉面,若你拒絕,便隻有死路一條,殇王都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