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俞初霁還沒睡醒，就聽見耳邊似乎傳來了手機振動的聲響。

　　林炫反應極快，幾乎下一秒就睜開眼睛拿起手機關掉了振動，然後走出去接了電話。

　　饒是這樣，俞初霁還是被吵醒了。

　　“誰啊？”待林炫回來，她啞着嗓子問道。

　　“警察局。”

　　聽見這三個字，俞初霁頓時睡意全無。

　　“唱唱的父母……找到了？”她似是有些不敢确定。

　　“警察局那邊說唱唱的媽媽找過去了，讓我們帶唱唱過去看看。”林炫面色淡淡。

　　“奧，好，那……那我們起床，帶唱唱過去。”

　　俞初霁也弄不清楚她心裡這股怅然若失的勁兒到底是哪兒來的，就是總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下床穿拖鞋的時候，還将左右兩隻穿反了。

　　“初初，很快t我們也會有自己的孩子。”

　　林炫蹲下身子，十分耐心的幫俞初霁把穿反的拖鞋換了過來。

　　俞初霁叫醒了唱唱和商眠，又幫唱唱好好洗漱打扮了一番，才帶着她出門。

　　一路上，俞初霁都摟着唱唱坐在後排，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她的頭，似乎想說點什麼，可最終又什麼都沒說。

　　唱唱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哪裡，隻以為又和昨天一樣，要出去玩，所以撲閃的大眼睛裡帶着隐隐的期待。

　　“唱唱，你以後會記得我們嗎？”商眠突然開口問道。

　　相處了兩天，商眠的确很喜歡這個小丫頭，有時候對她好，也像是在彌補自己的童年。

　　可突然說唱唱要走了，她這心裡如何都不舒服。

　　“會。”

　　唱唱的話終于慢慢多了起來，有時候和商眠也能說上兩句了。

　　“真乖。”

　　歪歪扭扭的幫她别上了蝴蝶發夾，商眠眼眶紅紅的扭頭去看窗外。

　　不多時，警察局到了。

　　俞初霁牽着唱唱下車的時候，忍不住低頭又幫她整理了一下發夾。

　　“唱唱，一會兒就要進去見媽媽了，開心一點。”

　　俞初霁吸了口氣，微微彎腰對她說道。

　　不知為什麼，聽見這句話，唱唱并沒有很開心，俞初霁反而從她臉上抓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

　　“唱唱，你是不是……”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警察局門口就有個穿制服的小年輕出來了。

　　“你們是送那個走失的孩子來見父母的吧？”

　　“嗯。”

　　林炫應了一聲，牽着俞初霁信步往裡走去。

　　“你們先坐，我去叫小孩媽媽徐秀蓮過來。”

　　小年輕給幾個人端上了熱水，轉身又出了房間。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身後已經跟了一個中年婦女。

　　那婦女神色惶惶，挺着大肚子，頭發雖然梳的一絲不苟，但發圈卻已經髒的看不出顔色了。

　　她身上穿着一件綠色的棉襖，下擺初破了兩個洞，用蹩腳的陣線别别扭扭的縫在一起，就像她是陰暗爬行的人一般。

　　會客室的門一打開，婦女的目光就落在了唱唱身上。

　　“唱唱……”剛一開口，婦女就哭了起來。

　　“媽媽……”

　　唱唱掙脫了俞初霁的手，癟着嘴也上前哭了起來。

　　原本俞初霁還懷疑會不會有人販子假裝唱唱的父母來警察局領人。

　　可這會兒見了母女二人，俞初霁已經心裡空落落的，卻已經絲毫不懷疑了。

　　唱唱和她母親長的有四五分相似，同樣的眉眼，雖然一個爬滿了皺紋，一個清亮。

　　“你們真是好心人啊，感謝你們……太感謝了……”

　　走完了流程，唱唱的母親不住的沖林炫和俞初霁幾人鞠躬道歉。

　　林炫拉着俞初霁，身邊還跟着一個商眠。

　　三人神色有異，卻都不知該說什麼。

　　在這個時代，已經鮮少有人穿着縫縫補補的衣服，也鮮少有人挺着大肚子深鞠躬表示感謝。

　　“唱唱，你以後……要好好聽話，别再跑丢了。”

　　俞初霁來的時候想好了，若是唱唱的父母真的虐待她，那麼她必然不會放着唱唱回去受苦。

　　可看唱唱的模樣，除了家境貧寒，母親似乎未曾苛待。

　　“阿姨……我……”

　　唱唱一張小臉滿是淚痕，早就哽咽的說不出話了。

　　“大家都是好心人，你們的恩情我來生再報。家裡還有點事，我就先帶唱唱回去了。”

　　徐秀蓮用髒的看不出顔色的袖子擦了擦眼睛和鼻子，拉着唱唱就要走。

　　眼見他們都要踏出警察局大門了，商眠突然沖了過去。

　　“等等！你是不是虐待過唱唱？！”

　　商眠是個憋不住的，這會見他們要走，也知道自己再不問就沒機會了。

　　“虐……虐待？……沒……沒有啊……”

　　徐秀蓮将袖子往手上扯了扯了，神情不自然道。

　　她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村婦女，沒想到領回了孩子還要回答别人的問題，這會兒還有些慌神。

　　“你胡說！”商眠難得聰明，“唱唱剛見到我們的時候，穿的很薄很怕人，而且她身上還有被打過的疤痕，這該怎麼解釋？”

　　“我……我……”

　　徐秀蓮答不上來，被她吓的連連後退。

　　“徐女士，唱唱身上确實有傷痕，我親眼所見。虐待未成年人是犯法的，如果你們真的對唱唱不好，那你今天必須要實話實說。”

　　俞初霁本就舍不得唱唱，如今讓商眠一提，也擔心唱唱回去再受委屈。

　　“沒有，俺沒有，俺……沒有……”

　　徐秀蓮低着頭，手裡拉着唱唱小聲道。

　　“那唱唱身上的傷是如何來的？”俞初霁跟着問道。

　　徐秀蓮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索性閉了嘴保持沉默。

　　這邊正僵持着，警察局門口突然又傳來了石破天驚的一吼。

　　“媽的臭娘們兒，老子還看不住你，一天到晚淨往外跑？這個賠錢貨有什麼好的，你還來接？我看你是不是吃多的力氣沒處使！”

　　一個裹着黑色外套的光頭大漢一邊罵一邊走了進來，見了俞初霁等人視若無睹，直奔徐秀蓮和唱唱而去。

　　“啊！”

　　一見這個男人，唱唱突然失控尖叫，繼而捂着耳朵蹲了下去。

　　“媽的，小賠錢貨，叫什麼叫？老子讓你……”

　　男人的巴掌還沒打下去，就被商眠一把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