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哪個瞬間讓周喜彌決定離開的,她仔細想了想,可能就是在她看到許昀生病的那天晚歸的晚上。
減去男人為了自尊而撒謊的選項,許昀曾經跟她說過,他從小到大都沒有生過病,身體倍棒,甚至在白禮活到現在連市中心醫院在哪都不知道,健康到他媽媽說如果超市上鮮肉的話,他的肉一定是最貴的那個檔次。
聽到這個比喻,在他們還沒有過多身體接觸時,周喜彌借着——
真的嗎?
你的身體真的這麼好嗎?
那我能看看你的肌肉嗎?
哇好大,我可以摸摸嗎?
等等一系列借口,臉色绯紅地摸到了男生青春荷爾蒙迸發的肱二頭肌和大腿肌,羞澀地認同他的自我認知。
可就這麼一個壯如牛的男人,為她和考試忙了一段日子免疫力降低患上了流感,還不敢讓她知道擔心,為了不打擾她半夜自己偷摸起夜去廁所小聲咳嗽,一聲聲壓抑的咳嗽困在不大的房内聽起來格外明顯。
周喜彌自從意識到了自己不能當個白拿家後,睡眠質量成倍下滑。
之前許昀晚上因為某些生理原因弄濕了床單,将她抱到沙發上換床單,她都能一夜無夢睡到大天亮,對晚上發生的事絲毫不知,
而現在的她,身邊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她驚醒。
每當許昀捂住嘴小心翼翼起床去衛生間咳嗽,睡不着的周喜彌扣着新換的床單,耳朵聽着他的動靜,思緒複雜地歎着氣,等到他邁步回來時,她又閉上眼睛放緩呼吸,不敢讓他發現自己發現了。
現在想想,那段時間她确實讓還是一t個學生的許昀背負太多了,他在層層強壓下很難不生病。
那幾天許昀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不少,連他引以為豪的肌肉塊塊都小了。
迷茫和心疼中,周喜彌想起了之前在巷子裡朝她發酒瘋,随意放大話,沒什麼素質隻有幾分容貌的男人。
她是一個喜歡拖延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件事上她決定得很快。
當起了别樣的心思,她當天下午就開始着手收拾東西,查天華集團的地址和蔣煜的百科。
沒想到蔣煜沒說謊話,他除了人品和酒品不太行,履曆還真的挺光彩照人,照片看着也挺人模狗樣,一眼望過去很能騙單純的小姑娘。
可她不單純,所以也沒能被蔣煜騙。
“這套可以嗎?”
許昀拿了套運動套裝,問她。
見人看過來,周喜彌迅速垂下眸,悶悶嗯了一聲。
深夜的街道空蕩,去往警局的路上看不到幾個人,周喜彌靠在許昀懷裡默不作聲,許昀在她頭頂深呼吸好幾次,她看得出來是想跟她說話,但又不知從何說起,隻能頻頻作罷。
警車内前方一直在商量案情,窸窸窣窣的商量聲正好讓他們兩人沒有這麼尴尬,也正好剝奪了他們會因為要解決尴尬而開啟尴尬聊天的機會。
周喜彌豎起耳朵聽着動靜才知道在自己被關的期間外頭發生了些什麼事,特别是聽到有關沾人皿的事,她吃驚到問出了心裡話。
“打生樁?這是真的嗎?”
許昀剛準備回答,張警便打着方向盤随口答道:“我現在還沒掌握準确證據,不能不負責任地承諾你是真是假,但蔣煜做這種糟心事的嫌疑很大,我們還在調查。”
“天哪?”
苟活下來的周喜彌猛然想到近段時間她對待蔣煜的态度心頭一寒,讪讪問道:“都死人了怎麼會沒有證據呢?”
許昀剛準備回答,小何搶先開口了。
“天華集團做事利落,之前也沒有傳出過類似新聞,該銷毀的證據都銷毀了,所以現在收集證據很難,但我們一定會努力的,晏菲公主!”
“啊?”
猛地聽到自己的演員名,周喜彌微訝出聲,許昀也多看了一眼信心滿滿的小何。
張警一個肘子甩過去,斜了一眼入戲太深的小何,小何立馬收起沖着她衷心的笑容,正經道。
“不好意思,周喜彌小姐,我其實不認識你,也沒看過你演的影視作品《晏菲傳》,剛剛那是口誤,冒犯了。”
周喜彌愣了一會露出營業時的微笑,無聲地沖小何笑笑。
“诶,等會,小何你幫我導航一下醫院的路,我好像有點迷路了。”張警微擡下巴,示意小何拿手機。
“好的,師父。”小何拿起手機打開微博,敬業道,“師父,再往前三百米就到醫院了。”
說完,小何擡頭往前看看,熱心地指着不遠處一個巨大的紅十字标識。
“師父,就那,寫着Hospital的地方。”
“嗯,可以了。”張警冷着臉回答。
“師父,還需要我幫忙導航地下停車場嗎?”
“我說可以了。”張警用不争氣的眼神看了一眼小何,無語道,“你可以閉嘴了。”
“……”
周喜彌被小何可愛到了,低低笑出聲,許昀見她有了興緻,摸着她肩頭開口問:“等會要吃點東西嗎?”
“可是已經晚上了。”周喜彌擔憂身材管理,拒絕道。
“可是你瘦了。”許昀心疼。
聽到許昀的話,周喜彌沉思一會問:“何哥不來接我嗎?”
“我已經打電話了,何哥等會就來了。”
“那就讓何哥帶一份吧,你就别走了。”
說完,周喜彌往他懷裡縮了縮。
許昀拍了拍她的頭,輕聲答應。
醫院不分白天黑夜一直人滿為患,哪怕是私立醫院也不例外。
因為職業的特殊性,許昀花了點錢和警方的門路走了VIP快捷通道,帶着裝扮嚴實的周喜彌去做傷情鑒定。
其中有一位外科醫生并不知道其中的内幕,看到周喜彌頸上的掐痕和吻痕誤以為是小兩口的情趣,擡眼很不爽地看了眼立在一旁的許昀。
許昀在僞裝路人進行挑戰期間習慣了這種嫌棄的眼神,也懶得張嘴解釋,默默認了下來。
“這裡檢查完了嗎?”張警穿着警服過來問道。
醫生訝異擡頭,撕下新鮮出爐的檢查單,看了一眼依舊淡定的許昀,讷讷道:“檢查完了。”
“謝謝。”
許昀接過檢查報告,帶着周喜彌出去了。
張警邊走邊跟許昀說:“剩下需要檢查的隻有内診了,我就不跟着去了,你跟着就行。”
“内診?”
周喜彌停下腳步,問道。
“沒錯。”張警本着好警察的初心,細心解釋道,“内診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就收集您的陰道内壁液體,作為是否被強奸的證據,很快的。”
許昀這是摸上她的背,男人熟悉的體溫順着手掌慢慢透進她身體,似乎是在無言地鼓勵她。
但周喜彌聽着心頭襲上一陣怒火。
“我沒有!”她不肯再邁步,而是轉過身對神情無辜的許昀低聲怒吼。
正在查看檢查報告的張警一個激靈,眼神老道地在兩人之間徘徊,尴尬地用檢查報告的一角撓了撓頭,默默走遠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