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寒仿佛專程過來嘲諷她,氣到她後拍拍屁股走人了。
“小佛姐。”韓穎叫她。
“嗯?”
韓穎:“今天片場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周喜彌想到陳恒和他助理那一出猴戲,嫌棄道:“有點晦氣,還是别提了。”末了又補充,“我沒生氣,隻是有些郁悶,郁悶的事和你沒關系。”
“好的。”
“柳依依呢?”
韓穎:“你去片場沒多久她就離開了。”
“哦。”
周喜彌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若有所思,放空許久才動手拆假發。
假發拆到一半她突然尿急,頂着個不倫不類的發型急匆匆跑去廁所,解決完内急正準備出去洗手,突然聽到不遠處一個男人抱怨的聲音。
“……我真他媽無語了,我實在沒想到縱橫女人這麼久,有朝一日我居然在女人身上翻車了,奇恥大辱!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氣泡音加普通話不标準。
嗯,應該是陳恒的聲音。
她打算雄赳赳氣昂昂走出去給他一個小小的震撼。
剛邁出一步,一個熟悉的油膩男聲響起。
“你小子還是挺牛的,八個啊,小夥子身體不錯啊。”
宋越的聲音。
她翻了個白眼,小心挪動到離門最近的位置,站好後安心偷聽。
“這算個屁,以前我能同時搞十個,宋哥我不跟你開玩笑,大學時我手機屏幕都要打出火星子了,沒吹牛,她們沒一個人發現。”
“十個你都搞得過來,怎麼這次才八個就翻車了?”
“說起這個我是真無語,就是那個搞PPT的女的,老子真是服了,有天深夜我手滑不小心關注那一個穿JK的,我反應很快了,連續關注十幾個說是賬号被盜了,沒想到這丫第六感是真準啊,順着那JK妹發的微博和我的IP屬地,硬是對上了。”
陳恒說到這用力吸了一口煙繼續說:“然後這丫什麼都知道了還在我身邊裝,不僅這樣她還去聯系那個JK妹,兩人聯合把我挖了個底朝天,卧槽!我現在想起來還是很無語,這麼能演到底她是演員還是我是演員啊!”
“你這是遇到了個卧底啊。”宋越笑他。
“我是真服了,現在還搞出這麼大一件事,不開玩笑,她都給我搞出陰影了,現在我都不想碰女人,看到女人就煩!”
宋越哈哈笑了幾聲,吐出一口煙問他:“這次事情蠻大的,你撐得過去嗎?”
“也不看我經紀人是誰,章爽個子小小手段可牛逼了,我聽他們商量出來的公關招數狠毒得嘞,啧啧,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上頭那個女的呀。”
“苦了你了,你上面那位正更年期呢,你自己小心點吧。”
上頭?更年期?女人?
敢情這丫劈了八條腿還有一個富婆金主!
周喜彌五官越發扭曲,外面的陳恒面色平常,繼續訴說自己的委屈:“你說糟不糟心吧,我服了那些個女的,上個床就以為是男女朋友,這不神經病嗎?!”
宋越附和道:“偷吃不可怕,可怕的是偷吃被發現。你呀,下次得藏好。”
得藏好?
是不是男人都這麼想。
出軌後他們不會悔恨自己出軌的行為,而是悔恨沒有藏好。
女廁所内周喜彌站的筆直,頭上十幾萬的假發即使亂糟照舊柔軟順滑,沒精打采地耷拉在她兇前。
她兇口悶悶的。
因為宋越的這句話。
她曾經聽到一樣的話,不過不是宋越說的。
是蔣煜。
“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二十三歲的蔣煜放下手機問她。
她那時前一刻得到過蔣煜的偏愛,心裡的狗尾巴草撓着她癢癢的,回答他的語氣帶着一絲微不可見的安甯。
“今天什麼日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今天有點不開心。”
她捧着他的臉說道。
她的手心癢癢的,是他夜裡長出來的短胡茬輕輕的紮她。
男人的胡茬長這麼快嗎?
蔣煜拿開她的手,将她往上提了提。
“這麼明顯?”
她摟住他的脖子點點頭。
她不知道蔣煜為什麼不開心,兩人相處的一年多她從沒見過蔣煜情緒波動這麼大,她靠在他兇口用手指畫着圈圈,醞釀着合适的言語安慰他。
“不管怎麼樣,你不要不開心了,我……”
“我前女友今天結婚了。”
兩道聲音同時在靜谧的空間出現。
……
周喜彌身體與他下意識拉開距離,沉默地回到屬于自己該待的位置。
這個問題她不知道如何回應才合理。
所幸蔣煜也不指望她的反應,他将溫軟的人重新拉回來,摩挲着她後腦勺柔順的頭發說。
“你知道我和她是怎麼分的手嗎?”
“不知道。”
周喜彌出于本能的回答他。
“我出軌被她發現了。”
聽到他回答的周喜彌仍舊一臉乖順地靠在他兇口。
隻有她自己知道。
當她聽着他伴着平緩閑适的心跳聲說出這句話,她溫熱的身體驟然變冷,有多冷呢?
冷到她不想說話,不想回應,不想繼續聽下去,不想繼續待下去。
難怪今天他給她挑選的禮服是聖潔浪漫的白色禮服。
她自嘲地扯起嘴角,今晚明滅不定的眼眸黑了個透,在昏暗的光線裡成了一顆水潤潤散發熒光的黑曜石。
“這樣啊。”
原來是因為出軌被發現了。
而不是因為出軌。
蔣煜歎了口氣,訴說故事的聲音難掩對她的深情不舍。
“我和她從小就認識,她隻比我大一歲。”
“她天天叫我小煜,牽着我的手帶着我玩,長大後有了性别意識後我很煩她,不喜歡她把我當成弱智弟弟那樣照顧,但她就像個傻子,絲毫察覺不到我想遠離她的心情,依舊跟在我身邊無微不至的照顧我。”
“後來我出國留學,她沒皮沒臉非要跟着,那時我才知道,她說喜歡我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她家裡人不同意,認為她成績好留在國内就行,國外太危險。這件事鬧了很久,我一直沒當回事,直到孟朗來找我,告訴我她被關了緊閉。”
“于是我威脅孟朗,我倆半夜摸黑潛到她家,我爬樹上去敲她窗,她一看到我眼淚就往下大顆大顆流,說她好想我,好想和我一起出國,好喜歡好喜歡我,好想和我在一起。”
“或許是因為青春荷爾蒙的躁動,我親了她。”
“倒黴的是她家裡人剛好看到了這一幕,我到現在還記得她爸打我那一拳有多重,也記得她擋在我面前的身軀有多纖細和固執。”
“她的父母非常愛她,松口了,在國外那段時間我們過得很自由很潇灑……”
青梅竹馬,門當戶對,多般配的一對啊。
周喜彌當個安靜的傾聽者,聽着蔣煜和她是如何相戀,去哪裡約會,生日時準備了什麼驚喜,什麼時候上床的,又是什麼時候分手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渣男?”
蔣煜講完故事突然問她。
“……”
她安靜太久了
“說話。”
她說不出話,幹脆沉默到底。
被晾了許久的蔣煜突然掐住她的臉,她裝作被驚醒,眼睛霧蒙蒙地看着他,一臉懵住看向他,拖拖沓沓的問。
“怎麼了?”
蔣煜盯了她很久,銳利的眸子劃過她每一寸皮膚。
良久才笑道:“我說那麼多是給你講睡前故事的。”
她眨眨眼睛。
蔣煜被她逗笑了,親親她臉頰溫聲道
“睡吧。”
她從回憶中抽離,外面男人們的茶話會終于結束。
等了一會确定沒動靜,周喜彌垂着頭走出女廁所,沒想到宋越還沒離開,靠在女廁所門口牆壁上看架勢似乎在等她。
兩人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
她挺起背坦然自若地洗手,擦手,将紙扔進垃圾桶,看到垃圾桶周邊的煙頭她啧了一聲。
“垃圾不應該在垃圾桶裡嗎?怎麼還跑出來了?”
她經過宋越時捂住鼻子。
“真是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