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晚宴結束,她換下禮服坐上車差不多晚上十點半。
今晚接送她的是蔣煜專用的司機鄭昕和助理吳晨,何寒和韓穎送她上車後迅速跑路了,生怕她多壓榨他們一秒鐘。
日期在休假中流逝得異常快,一不留神就快冬至,街邊的樹木穿上保暖衣,夏季繁盛蔥郁的樹木度過秋天秃得像啃幹淨豎起來的雞爪,白禮市不常下雪,沒有雪景點綴的街道失去了生機勃勃的綠色陷入一片灰敗。
“小吳。”
她收回流連在窗外的視線,微微歪頭跟副駕駛上的吳晨說話。
吳晨回頭:“小佛姐。”
“你今晚怎麼沒跟蔣煜一起?”
吳晨被問得頭皮發麻,他摸了下臉:“是這樣的,蔣總特意囑咐我們陪着您。”
“陪我?”她指着自己鼻尖笑笑,“可你是蔣煜的助理啊?哪有不陪他陪我的道理。”
面對她的追問,吳晨正襟危坐。
“今晚是小佛姐的臨時行程,蔣總不放心其他人,所t以才交代的我們。”
“哦。”
周喜彌沒再說話,吳晨回來後摸摸鼻尖沁出的汗,心底裡偷偷松了口氣。
今天蔣總忙完BDM晚宴的事本來是打算一起來的,連西裝都精心挑好了,在和他确定後面流程時蔣總接了個電話,當時他正在辦公室,清晰聽到對面是個年輕女聲。
他聽出來那不是周喜彌的聲音便識趣遠離開來。
蔣總挂完電話便跟他說今晚有私事自己開車去,他和鄭昕負責接送周喜彌。
老闆的八卦誰敢過問。
他一口應下便繼續老老實實做自己該做的事。
車上的窗戶都關了,緊閉空間流通的暖氣令人口幹舌燥,吳晨舔舔嘴唇從後視鏡偷瞄周喜彌。
周喜彌還沒卸妝,狠厲強烈的妝容印在她恬靜睡顔,緊身黑色高領毛衣包裹着她纖細微微弓起的身體,她的呼吸聲很輕,這麼看去她像一尊奄奄一息的戰敗女神石像,仿佛隻有行駛路上短暫拂過臉蛋的瑩瑩光影在替她呼吸。
聯想到自己老闆做過的某些事,不知為何,吳晨居然為這個收入比他高得多的女人感到酸澀。
他正感慨,後視鏡裡周喜彌此時突然睜開了眼睛,烏潤有神的眸子和他撞了正着,他猛然回神道歉。
“對不起小佛姐。”
周喜彌沒吭聲。
等到了蔣煜别墅,她下車時照舊微笑着跟他們說謝謝。
仿佛車上那一眼是他的錯覺。
周喜彌沒想到蔣煜在家,更沒想到他穿着家居服坐在地上玩拼圖。
蔣煜聽到開門聲擡頭看她一眼。
“回來了?”
“嗯。”
周喜彌換好鞋子走到廚房倒了杯水喝,喝了幾口跟蔣煜說:“孟朗問你今晚怎麼沒去晚宴?”
客廳的燈光明亮,蔣煜看向她的眼神更亮。
他問:“你想我去?”
周喜彌解釋:“孟朗問得。”
她話音未落,蔣煜輕哼一聲,她聽不出來什麼意思,但敏銳察覺到他的情緒和下午的興奮截然不同。
周喜彌思緒飄散,又聽見他叫她。
“過來。”
她放下杯子朝他走了過去跪坐在厚實地毯上,他伸手将人攬到懷裡,手指點點差一片就完美複原的霍格沃茨。
“你這幅拼圖少了一片。”
周喜彌低垂着睫毛,給出一個常見的解決方案。
“我去投訴商家?”
蔣煜摸着她的耳垂:“就為了一片拼圖?”
不是他先說的少了一片拼圖嗎?
她改嘴:“那我不投訴了。”
“那少的這一片怎麼辦?”
他又點點那個空缺。
……
她慢慢轉過頭發現蔣煜正看着她,她挪開視線。
“那你想怎麼樣?”
兩人離得極近,近到他平靜眼神之下的不耐和猶疑她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煩什麼?
蔣煜沒有回答她無聊的問題,右手環住她溫玉細膩的肩頭,微微用力将她拉得更近,偏頭朝她深深吻了下去,溫暖的手細細摩挲着她的身體。
周喜彌像個戴上面具看守草地的稻草人,沒有反抗也不作回應,甚至連眼睛都懶得閉上。
兩方都不用心的吻結束,蔣煜摸着她花掉的唇妝:“過兩天我帶你去出去吃飯。”
“好。”
蔣煜又拉着她說了些有的沒的,接近十二點才放她去浴室洗漱。
她一進浴室第一反應是查看髒衣簍。
髒衣簍裡是蔣煜換下來的衣服,她站在髒衣簍前頓住很久。
要不要翻一下?
察覺到自己冒出來的想法周喜彌心頭一驚,她拍拍臉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轉身邁開腳步準備卸妝。
濃妝在臉上待久了對皮膚不好,她是演員,在沒得影後前是靠臉吃飯的,她不能疏忽自己的臉蛋。
卸完妝還得好好護膚睡覺,最好加上幾項運動,現在的網友不喜歡白幼瘦了,她得練出點肌肉。
對,就得這樣。
洗手盆的水龍頭被打開,汩汩的水流直直沖下來,砸出的水珠和上湧的水霧無人在意,周喜彌的身影早就從它面前消失不見了。
在另一個角落,周喜彌蹲在髒衣簍旁,她沒選西裝外套,伸手拿起了白襯衫,上面幹幹淨淨,沒有唇印和頭發。
沒有看不見的,那聞到的呢?
幾秒後,她咬着下唇慢慢将襯衫湊到鼻尖,襯衫領子沒有,兇前也沒有,她像隻警戒的流浪野狗,認真仔細地嗅着食物每一處,害怕聞到毒藥的味道。
忽地一陣虛無缥缈的輕柔花香味掠過她鼻尖,她翻動手上滿是褶皺的襯衫,鼻尖最後停留在襯衫袖口處。
香水味很淡,味道像曠野裡的一片向日葵陽光明媚。
她松開手,襯衫重新掉進髒衣簍。
周喜彌繼續若無其事的卸妝,脫衣,洗澡洗頭發。
許是做不相幹的事磨蹭了時間,蔣煜敲響了浴室門。
“怎麼還沒好?”
周喜彌邊拆頭發邊回答:“我要洗頭發。”
浴室門的門把手響動幾下,沒能進來的蔣煜有些不耐煩,敲門的力度重了幾分。
“開門。”
浴室門開了。
周喜彌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頭發拆得亂七八糟,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滑稽。
他費力敲開門,門開了卻不進來,他倚在門邊問。
“還沒洗?”
“頭發有很多小夾子,有點難拆。”
“我幫你?”
“不用了,你先去休息吧。”
蔣煜倒也沒再堅持,囑咐她快點後便關門離開。
門關後,周喜彌将拆下來的小夾子全都扔到垃圾桶,她脫完衣服對着鏡子發了會呆。
鏡子裡女人的身體沒有一絲贅肉,比起之前圓潤了點,看起來像個鏡頭外的正常人。
蔣煜總說她不夠豐滿。
可那又怎樣。
很快了。
很快就有人來代替她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