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有隐隐的火燎味，不知道是吹風機留下的，還是藏在蔣煜簡單話語中的火藥味。
周喜彌拿過梳子，頭發被蔣煜吹得打結，梳起來十分費勁。
關于她和許昀的過往，關注許昀這麼久的蘇鹿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蔣煜是讓吳晨從哪個犄角旮旯挖出來的。
吳晨也是，這麼能挖怎麼不去幹工地。
她梳着頭發，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誰知道蔣煜問這個問題是想聽到什麼答案？
單純求證還是故意找茬？
從蔣煜嘴裡蹦出來的話不多深究不行，特别是涉及許昀的，不多想想幾層後回答，極大可能會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踩到他不爽的點上。
周喜彌盯着鏡子悶悶地梳頭發，打算冷處理這件事。
“放松，我就問問，你隻需要回答是和不是就行。”
蔣煜搶過梳子，用梳柄扳過她下巴，語氣不以為意道。
問題甩到臉上來，周喜彌也不能裝傻了，她默默移開與他對視的視線，微微點點頭。
房内随着她的答案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周喜彌隻聽得見從頭頂傳來的呼吸聲變得漸漸虛渺，似乎下一秒就要成了一個被放了氣的氣球，沉沉落到她腦殼頂上。
蔣煜打心底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他氣到極點，面上反倒平靜得像一灘溫t度已經到了一百度，卻怎麼都燒不開的死水。
可笑的是這個回答明明是他一早就設想到的，等到直面時，他又像個不能接受失敗的廢物一樣接受不了。
他默了許久，将梳子扔回梳妝台，無事發生般輕輕嗯了一聲。
“難怪你這麼放不下他，都是有原因的。”
“嗯？”周喜彌聽不明白他的話。
蔣煜神情冷淡，兩隻手插在兜裡，說話的語氣像個一輩子專門研究男女之愛的老教授，淡淡道。
“女人都是這樣，對拿走了第一次的人總是這樣念念不忘。”
“……”
周喜彌沒想到他關注的重點在這，緩緩轉頭看着他，欲言又止半天，憋不出一句能夠貼切表達她心情的話。
“等你見識多了，你就會發現其實這些都算不上什麼大事，身體發膚是自己操控的，洗個澡什麼事都過去。”
“如果還保留着第一次給誰，自己的一生都許配給誰的腐朽思想，你遲早會被這個社會淘汰的。哦，也不應該說被這個社會淘汰，過去有些朝代都能改嫁呢，你不能比他們還迂腐。”
“周喜彌，你的思想需要進步。”
蔣煜點了一下她臉頰。
周喜彌無語到說不出一句話，蔣煜倒像《大話西遊》裡滿嘴廢話，能把人和妖怪都能念叨死的唐僧在她耳邊唠叨個不停。
字字句句比起是在開導她，更像是在開導他自己，在說服他自己接受許昀是她初戀男友的事實。
周喜彌也不知道他有什麼不好接受的。
她的初戀男友就算不是許昀也不一定是他啊，之前他們的身份差距這麼大，蔣煜哪有認識她的途徑。
而且之前蔣煜明明是一副她有沒有男朋友都沒關系，哪怕做小三也得把她搶過來的架勢，現在又遲遲惦記起這件事。
周喜彌越來越看不懂蔣煜的腦回路了。
“你是不是很在乎這件事。”
在蔣煜第六次強調“第一次”時，周喜彌忍無可忍，出聲打斷他。
蔣煜一愣：“什麼事？”
“你不是我第一個男人，你很在乎，是嗎？”
聽到她的問話，蔣煜微微抿嘴，嘴角不爽地往下耷拉。
周喜彌說錯了。
他之前并不在乎是不是第一次，如他之前所說的，有了葉妍的例子，他更偏愛身經百戰，不會用第一次作為綁架他的借口的女人。
比如黃佳佳和柳依依。
男女之情就是這樣，你玩得開心，我也玩得開心，然後開心一晚分道揚镳，穿上衣服就當不認識就行。
那些多餘的情情愛愛對于他是一種束縛，一種累贅，一種毫無意義的情緒垃圾。
他不需要。
至于黃佳佳後面惹出來的事，蔣煜也是屬實沒想到，屬于一場沒來得及控制的意外。
但他現在很在意周喜彌沒有把第一次給他。
無關情愛。
他隻是覺得許昀不配擁有她的第一次。
他一想到許昀說着一些在聊天記錄裡出現過的惡心話語誘騙她，會在她懵懂無知時覆在她身上，下流地親吻着她的身體，趁她不知所以時，輕飄飄拿走了她的第一次他就難受。
憑什麼啊？
許昀憑什麼？
周喜彌跟他時才十九歲，鬼知道許昀是什麼時候下的手。
“他上你的時候，你多少歲。”蔣煜突然問她。
蔣煜的用語很不好聽，周喜彌微微蹙眉，在他關心的視線下，不情不願地模糊回答。
“反正成年了。”
“成年了？”蔣煜松了一口氣，繼續問，“除了許昀，你還交過其他男朋友嗎？”
哪來的街頭問卷調查？
周喜彌小小翻了個白眼，搖搖頭：“沒有，許昀是我唯一交往過的男朋友。”
蔣煜不說話了，心情卻肉眼可見的好了不止一個檔次，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周喜彌額頭。
他心裡越發覺得周喜彌其實不懂愛，也不愛許昀，隻不過認識的男人太少了，沒有什麼經驗，根本分不清楚愛和不愛，加上許昀拿走了她的第一次，她才會在正是對愛情不太懂事的年紀産生了愛他的錯覺，把他當成了靠山。
但不是的。
她和許昀認識的年紀太小了，根本不知道愛是什麼，所以才會被老謀深算的許昀給騙了過去。
這都是許昀的錯。
同時這也是很多女人的通病，永遠本末倒置，把貞潔看得比命還要重要，忽略了自己被枷鎖困住的真正的心之所向。
他作為一個成熟男人應該把她危險的思想拉回正道，告訴她這是不對的。
想到這，蔣煜慢慢在她身前蹲下，真心露出的笑容透露出一絲怪異的溫柔，看起來像一隻不懷好意，醞釀着巨大陰謀的狼外婆。
周喜彌摸着額頭，十分神奇地打量着情緒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蔣煜。
她知道蔣煜性格乖張，但乖張到這個地步應該得去看醫生了吧。
天天一會開心，一會不開心的，他自己就不擔心老了會有精神類疾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