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樁樁對蔣煜接連不利的事情發生後,蔣煜徹底想通了。
比起折騰有的沒的,他應該更注重事業。
這裡的有的沒的特指女人。
經曆了這麼多,蔣煜總算發現了一個規律。
那就是每次他一沾到女人,勝券在握的一切事總會出些岔子。
葉妍在他準備考試之際蹲他,柳依依在他跟周喜彌快要重歸于好時鬧他,黃佳佳在他名聲岌岌可危時不僅不幫忙,還給他重重一擊……
其餘記不住姓名的,他不做評價。
除了周喜彌一直在他身邊安安靜靜不惹事,就沒一個讓他省心的。
蔣煜捏着吳晨遞過來的解約合同,周喜彌在右下角落下簽名,字迹娟秀規整,他摸上去,字迹已經幹了。
就一個乖的,還被人撬走了。
“啧。”
一直等在旁側的吳晨,聽到一點動靜立馬擡起頭。
蔣煜和周喜彌之間的一切,沒有人比吳晨更了解。
他做好了被罵一頓,然後着手去為難周喜彌的準備,卻看到蔣煜轉了轉筆,随後筆尖一勾,在那張解約合同上打了一個勾。
“去準備一份取消解約金的合同過來。”
“啊?”
吳晨疑惑擡眼,嘴唇嗫喏着又沒有憋出一句話,眨眨眼睛答應下來。
“你是不是很驚訝。”蔣煜轉着筆,餘光瞟着他。
吳晨自知瞞不過蔣煜,便誠實地點點頭。
“嗯?”蔣煜笑着點點桌面,“我當次人而已,至于這麼驚訝嗎?”
“?”
吳晨更吃驚。
原來他一直知道自己之前不當人啊。
“驚訝完了嗎?”
蔣煜緩緩收起笑意,卻沒有對他發難,揮揮手。
“去吧。”
等人離開,隻留一人的辦公室顯得有些空蕩。
坐在電腦桌前的蔣煜也這麼認為,于是他進了側邊的小房間,躺在床上放空。
床邊的鏡子映射出他穿着黑襯衫的清晰身段,比起以前明顯單薄了不少,陷進被子裡像一塊刻進棉花的巧克力。
他不是什麼好人。
一開始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他之所以突然饒過周喜彌不是因為變了性子,而是……
而是……
蔣煜盯着天花闆揉揉臉,替自己想不出一個合理的借口來解釋這一切。
就好像是突然間洩了氣,渾身每一個細胞都散發着累了的氣息。
他疲于争鬥,疲于應付,疲于在乎。
消耗了自己的精力卻遲遲追不到一個結果,蔣煜會選擇休息。
就像初中時,學校舉辦運動會,體育委員追在他身後請求他參加男子長跑,理由是他長得高,腿長,參加比賽一定能赢。
他想也不想一口拒絕。
體育委員受挫,但還一直跟在他身後百般請求。
最後是在葉妍的助力下,他勉強答應下來。
不同于為了運動會努力準備的其他運動員,蔣煜一天天該幹嘛就幹嘛,不理會體育委員的第三次請求和葉妍的勸導,舒舒服服過到運動會當天。
他前一晚通宵看了一系列電影,等他被套上号碼牌帶上場,他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已經快比t賽了。
沒有準備和不在意的下場就是他沒跑多久就想睡覺了。
身邊呼嘯而過的同學卯着勁往前沖,他左右看看,發現自己已經淪落到最後一名,他逐漸放慢腳步,圍着操場散步。
換來鼻腔沒有鐵鏽味的下場是他榮獲男子長跑倒數第一名。
下場了,葉妍站在場邊沒有責怪他,還貼心給并不渴的他擰開一瓶水。
體育委員或者是心死了,極其失望地看他一眼,呆呆坐在原地,看起來被渣男傷透了心。
蔣煜不明白他的失落從何而來。
他又不是運動員,為什麼非得在跑步方面追求第一名,還得為了這個第一名付出這麼多努力和精力,收獲的結果卻是一個沒什麼含金量的獎牌。
這是一場虧本買賣。
他不幹。
現在他依舊這麼想。
周喜彌就像是那枚沒必要的獎牌,需要他累死累活才能拿到,可最後的結果也隻是給他一個活生生的人。
女人對他來說是一個快消品,即使他戀舊,可他實驗過了,舊物最多五年而已。
五年過了,就什麼留戀都沒有了。
上一個五年是這樣,那麼下一個五年大概率也是這樣。
既然這樣,那他真沒必要重蹈覆轍。
至于取消的解約金也不是他善心大爆發。
事實難聽點說是買斷關系,體面點的說法是破财消災。
好像聽上去也沒多體面。
可不管哪一種說法,中心都是一個字——“斷”。
“嗡嗡嗡!”
蔣煜腦海裡還在思考斷字,手機就在他兇前響了起來——是許久沒有聯系過的柳依依。
外邊的天色快暗了,他看了眼映出黑夜鋼鐵森林的鏡子,沒有猶豫多久就接了。
柳依依的聲音很好聽,說話的方式很舒服,即使是在求人,聽上去也沒有太多谄媚之意。
“……蔣總,我想你了。”
她的結尾總是這一句。
蔣煜想。
那周喜彌呢?
他雙手墊在腦後,仔細想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周喜彌最常跟他說的話。
周喜彌好像……不太愛跟他說話。
想到這他自嘲笑笑,飄忽的思緒才慢慢回來,聽着柳依依在那端的絮叨。
“……蔣總,可不可以呀?”
走習慣捷徑的人很難接受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向前沖的生活方式。
柳依依脫離蔣煜後,手上除了早就談好無限流的本子,不是一些小成本的女一号,就是S級大制作的女配角。
她很不适應,挑挑揀揀半天一個都不想選。
總的來說就是沒有令她滿意的本子。
身邊的馬兔兔撺掇她去找蔣煜,但她想着蔣煜最近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便打消了這個蠢蠢欲動的想法。
直到這次風頭過去了,她才踩着點回頭。
說完了一大串客套話,對面沒有言語也沒挂,如果不是她能聽到細微的呼吸聲,都要認為對面睡着了。
“你繼續說話。”
她頓了會,聽不到聲響的蔣煜睜開了眼睛,微微暗啞的聲線傳過來。
她啊了一聲,問:“說什麼?”
“随便。”
蔣煜吐出兩個字,帶着手機翻了個身。
聽到對面布料摩挲的聲音,柳依依難以判斷他在哪,身邊有沒有别的女人。
在一切沒有徹底想通的情況下,她下意識捏起自己的嗓子,柔聲道。
“我講故事好不好。”
“不用了。”蔣煜想了會,回複道,“講講你劇組裡的事。”
一提到劇組,柳依依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老同事周喜彌。
不會跟他躺在一起的是周喜彌吧?
柳依依倏地起身,打開微博搜索周喜彌最近的行程和IP地址。
确認兩人沒有在一個地方後,她松了口氣。
不是周喜彌就行。
她重新躺下,撿幾個自己覺得有趣的事情緩緩道來。
她很會把握講故事的節奏感,音調抑揚頓挫,蔣煜聽着她熟悉的聲音,慢慢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