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禮的冬天幹冷,薯片敞開放幾天也不會變軟,不像她的故鄉楚林,開封的薯片不過一下午便沾上潮氣,口感變得軟軟綿綿隻能嘗到澱粉的味道。
周喜彌吃不完,放下剩半袋的薯片往花店外走。
今天元旦,往日車流擁擠的街道稍顯通暢,周喜彌靠在路燈下踢着石子,她穿得輕薄卻感覺不到冷。
許昀和許梅姨回家過元旦,他們邀請她一起,她沒答應,理由是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現在見家長名不正言不順,許昀尊重她的選擇,提出想留下陪她過元旦,她隐隐心動過,不過還是拒絕了。
許昀拗不過她,隻好無奈地抱住她,囑咐她好好待在家裡,他吃完飯很快就回來了,她依偎在他懷裡點點頭。
此時她已經跟許昀同居了,等許昀出門後她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呆,接着下床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拎着不多的行李坐上網約車,她租的群租房不遠,到地方後她沒心情收拾,将門一鎖坐車到了花店。
他們從這裡開始,那麼也應該在這裡結束。
她朝掌心呼出帶溫度的水霧,揉搓着已經沒什麼知覺的手掌,她預算時間很準,在她将腳邊的石子統統踢走時許昀來了。
“怎麼在外面等啊?”
許昀将凍成冰棍的她攬在懷中心疼道,他摘下來她親手織的圍巾繞在她脖子上,成年男性的體溫高的像一顆熊熊燃燒的火流星,不過幾分鐘,她喪失溫度的身體漸漸有了知覺。
“外面這麼冷你還穿這麼少,萬一凍感冒身體該多難受,過完零點就是新的一年,隻要打頭順順利利新的一年才能順,在新的一年你也二十歲了,到了合法結婚的年齡,但是我還沒到怎麼辦啊,要不我們先辦一個訂婚宴怎麼樣?”
“吃飯時候我爸媽可惦記你了,怪我不懂事沒良心,留你一個人在他鄉過元旦,可他們不知道啊,我也惦記你,滿心惦記和你做一對合法夫妻,嘻嘻,你願意的話,我們明年訂婚,後年結婚好不好?”
“對了,這是媽媽讓我帶給你的餃子,我們包餃子放了硬币進去,不過沒一個人吃到這個幸運餃子,我猜是媽媽偷偷塞給你了,要不現去吃,還是熱乎的呢。”
許昀提起手中淺藍色的保溫壺在她眼前晃晃,她沒看,垂下眼簾靠在他兇前。
許昀摸摸她的頭繼續說了好多好多話,她沉默傾聽。
等到他話題說盡,聲音漸漸堅持不住往暗處跌落時,她才擡起頭說了今晚第一句話。
“許昀,我們分手吧。”
聞言,許昀臉上的笑凝固了,他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怎樣開口,看到她平靜到可怕的眼神慢慢松開擁着她的手,看到和自己拉開距離的周喜彌,他垂下的雙手微微攥緊。
“嘻嘻。”
他聲音暗啞,似強撐起精神才能喚出她名字。
許昀前不久為她的事情到處奔波的疲憊還挂在臉上,她的心被凍住了,溫暖的圍巾成了保溫的棉被,藏在下面的心冷得讓她窒息。
她眨眨眼睛不敢再看他,将心裡排練無數次的台詞宣之于口。
“許昀,我知道你到處找人幫我處理事情,可已經這麼久了,你幫上過一個忙嗎?”
“你什麼忙都幫不上,家裡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家庭,我們加起來隻會不斷地吃苦,我不想這樣,我想過得更好,不想吊死在你這一棵樹上,也不想和你結婚,不想見你父母。”
“嘻嘻。”許昀焦急打斷她,“你放心,我跟老師商量好了,他會聯系官方媒體把你的事發布出去,嘻嘻,你相信我,我會解決這件事情的,再給我點時間好嗎?”
許昀像沒聽見她的長篇大論,仍在安撫她。
周喜彌更加厭惡地皺緊眉頭。
她知道許昀學的是新聞專業,聯系到媒體發布新聞曝光那些地頭蛇是可以的,雖然麻煩,雖然要走人情世故,但他是願意的。
可是她不願意。
她覺得她不配。
從她打開浏覽器搜索天華集團時,無論結果是成是敗,生出這樣的心思那一刻開始,她就配不上許昀了。
她咬緊下嘴唇别過頭往後退了一步。
“我遇到了一個有能力的人,他能幫我所有你做不到的事。”她堅決道,“比起和你在一起,和他在一起我會更輕松。。”
她說完這句話過了好一會,許昀才開口。
“能告訴我他是誰嗎?”
周喜彌緩緩道:“你是學新聞的人,而他是站在新聞上的人。”
她知道這句話的殺傷力不亞于往他兇口狠狠刺上一刀,她再也待不住了,有些倉皇的轉身就走,恍惚間聽見身後傳來許昀頹然的聲音。
“喜彌,對不起。”
他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周喜彌眼眶霧氣漸濃,但她沒有停下,一聲不吭繼續向前走,在眼淚即将絕體時突然撞到了人,出于禮貌她憋住哭腔匆忙道歉,可是擡頭看清眼前人時,她不禁怔愣在原地。
“沒關系。”
面前的蔣煜盯着她,眉眼帶笑,極其溫柔地對她說。
太詭異了,這簡直太詭異了!
“啊!”
漆黑的夜裡周喜彌尖叫出聲,一旁的蔣煜猛然驚醒,一手安撫驚魂未定的周喜彌一邊打開床頭燈,待适應光線後滿臉疑問看着滿頭大汗喘着粗氣的她。
“怎麼了小佛?”
周喜彌目光呆滞,顯然還沒緩過神來。
蔣煜撐起身子,摸摸她的眼皮輕聲問道:“做噩夢了?”
“嗯。”
周喜彌呆呆點頭。
見她慢慢有了反應,蔣煜才重新躺下将她攬在懷裡,摸着她頭發問:“這是夢到什麼了,吓得你全身發抖。”
懷裡的周喜彌慢慢轉過來眼珠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的不言而喻就差形成字幕滾動出來。
被看的蔣煜唇線漸漸變直。
“你夢到了誰?”
“我忘了。”
清醒過來的周喜彌閃爍開視線,心虛地舔舔唇。
“忘了?”
她肯定地點點頭:“嗯,忘了,一點都不記得了。”
蔣煜被她做賊心虛的樣可愛到了,他不再逼問,拍拍她的臉:“還要睡嗎?”
“睡吧。”她回答。
蔣煜似乎有些不滿她的回答,又問一遍她:“真睡?”
“嗯,起床後我還要拍戲呢。”
蔣煜不說話了,漸漸變深的眸子深處散發出的光比床頭燈還要亮,她開始裝可憐,環住他的腰小聲道:“蔣煜,我這幾天一直拍打戲,拍完都累瘦五斤了,現在真沒力氣了,我就想你抱着我睡覺給我充充電,好不好嘛?”
蔣煜關掉燈躺下:“我不是一直抱着你睡覺嗎?”
“嗯,那晚安。”周喜彌立馬閉上了眼睛。
蔣煜有些哭笑不得親了親她的唇,跟着說了句。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