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張警的日子過得跌宕起伏。
困在牢裡的蔣煜沒給過他好臉色,一張嘴怎麼詐都炸不動,聽到問題不是裝作聽不懂就是拿他們胡侃,氣到他乳腺都快結節了。
牢外的吳晨長着一張積極配合的臉,卻天天躲在他身後恐吓徐大甯不敢說真話,面對他又一副乖乖好小孩積極配合的好市民樣,氣得他甲狀腺都快炸了。
工地被翻出一層又一層黃土,半白骨腐敗的證據重見天日,他好不容易激動的心又在徐大甯的一一否認和明顯定罪下瞬間平定。
打長久戰耗得就是耐心,他當警察不存在沒有耐心,可再多的耐心也耐不住他們幾個人嬉皮笑臉,把他當傻子玩弄。
他好歹多吃了幾年鹽,還能在犯人面前演一下淡定,小何是個年輕氣盛的暴脾氣,被胡言亂語玩弄幾天後天天嚷着要跟蔣煜一絕高下,不出這口氣就不是男人。
張警為了不讓他釀成大錯調走了小何,将小何調到外勤負責吳晨的徐大甯那一組。
沒過多久,張警就又聽到小警察透露小何嚷着要跟徐大甯幹上一架,徐大甯嚷嚷着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張警沒有辦法,為了不讓小何在沒人控制下失控,給警察丢臉,張警隻能将人重新調了回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得不到任何線索,提供口供的人又極其不配合,哪怕張曉的屍體擺在眼前,他們沒有直接證據鎖定也隻能鎖在視頻裡出現的人物徐大甯和他的同夥,沒法動天華集團一根手指頭。
關于徐大甯及親屬的各個銀行流水他們也例行檢查了,可是沒有一絲一毫與天華集團的聯系,可疑的有過幾筆海外的大額轉賬,徐大甯的回答是海外賭博得到的收益,張警心裡明知不對但又沒法繼續逼問。
因為轉賬人怎麼查都沒頭緒,更别提他們在國内,線上查起來更是重重阻攔,疲憊心累。
張警一連熬了幾個大夜,喝了一口茶站起來眼前一陣冒星,心裡正暗歎年紀大了身體是真不行,同時他也感歎這個案子不好破,可能得讓蔣煜嬉皮笑臉地逃了,一個突如其來送上門的線索讓他不好過的日子活了起來。
來警局的是蔣耀。
也就是現在犯罪嫌疑人的蔣煜的爸爸。
看到來人,張警還以為自己要陷入電視劇常常上演的行賄戲碼,剛準備開口狠心拒絕順便展示展示自己的正義凜然,蔣耀一句話就把他還沒有開口的話賭了回去。
“聽說你們在找指使徐大甯殺人的幕後真兇,我來自首。”
“啊?”
因為沒想到來人是這個開場白,張警有些難得的失去表情控制,驚訝地張大嘴巴。
蔣耀明明是個來自首的人,态度卻十分淡定和從容,給人一種平易近人,仿佛隻是來警局串個門喝喝茶,坐一會就走的鄰居。
“為什麼很驚訝?”
張警手中的筆轉地飛起,嘴上卻職業病地裝模作樣:“驚訝于你會來主動自首而已。”
“是嗎?”蔣耀輕笑一聲,目光柔和地看着這個跟自己年紀小一點的男人,“我作為一個好市民當然有心配合你們調查,主動自首是我的應該。”
張警眯起眼睛:“蔣耀先生,你很假。”
“哪裡假?”
“哪裡都假。”
幾句交談過後,張警剛剛活躍起來的探案欲瞬間下降,将筆放回桌面上,不再進行詢問。
他不詢問,蔣耀卻主動交代自己的罪行,一樁一樁說得誠懇衷心,乍一聽上去跟真的沒有什麼區别。
如果張警不是老警察的話,可能真的會被他蒙騙過去。
“那孩子是我殺的,不過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和他起了沖突一不小心誤殺了,那會我兒子工地又正好在施工,我想着藏屍最好的地方就是藏到一個大家沒法發現的地方,于是我順勢叫來兩個人幫我将屍體抛了下去,沒想到被路人拍下視頻。”
“事發到這個地步,我也沒想到我的事會燒在我兒子身上,所以左思右想,我還是選擇自己的責任自己擔,所以就到警局自首了。”
聽完蔣耀的自首陳述,張警撓了撓頭皮。
“蔣先生啊,你這段話說的,我徒弟來了都不會信。”
“有口供你們都不信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蔣耀拍拍西裝上的灰,扣好扣子起身作勢準備離開。
眼看蔣耀快走出審問室門口,張警糾結之下還是出聲喊停。
“蔣先生。”張警無奈起身走過去,用文件夾拍拍關到一半的門,看着蔣耀道,“來都來了,你沒事就在這坐會吧,反正你今天應該沒别的事,對吧?”
蔣耀極有風度地笑了,微微點點頭。
重新坐到兩人剛離開不久的位置,張警開始了例行詢問的流程。
“既然您說,你是失手殺了張曉,那麼我想問問您。”
張警直視着他提出一個根本問題。
“您認識他嗎?嘴裡所說的沖突具體是什麼沖突?勞煩您詳細跟我講講吧。”
蔣耀點點頭,一一回答他的問題。
“我與張曉并不認識,發生沖突是因為我路過我兒子的工地,便想着進去看看,沒想到在檢查工地時發現張曉手腳不幹淨,正在偷拿建築材料,看着像是要帶出去賣錢。”
“我說了一兩句,他年輕氣盛想跟我動手,我氣急之下出于防衛的心态直接動手,一不小心拿手邊一根鋼筋砸向他後腦勺,然後他癱倒在地上,我探了探鼻息,發現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