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争天天争，今天這事要是爆出去，薄氏的股價還能看嗎？”

　　薄老爺子隻覺得精疲力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了一句：“都好好想想吧。”

　　他拄着拐杖從病房裡出去，拒絕了薄興t業的攙扶，一個人在長廊的窗戶前站了好久。

　　人生已經快進入耋耄之年，老伴早已撒手人寰，四個兒子，死了一個，在醫院裡躺着一個。三個孫子，一個身體不好，一個即将殘廢，各方面都好的，卻不聽自己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家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年究竟在追求些什麼。

　　他轉過身，步履蹒跚，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熱鬧看完了，曲憶憶也覺得無趣。她正準備走呢，薄司瑤倒是提前開口了：“曲憶憶，笑話看夠了，可以走了吧。”

　　曲憶憶往薄司寒懷裡一縮，“我們走...”

　　話還沒說完，床上有了動靜。

　　“媽...媽...小叔他...”

　　聲音很小，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但是他一發出聲音，全家人都圍了過去。

　　“陽陽！”

　　“司陽！”

　　“哥！”

　　薄司陽緩緩地睜開眼睛，眼前的人影慢慢焦聚，馬玉珂的臉頰緩緩地映入他的視線。

　　“媽，媽...”薄司陽的聲音大了一些，卻十分沙啞，“小叔他...”

　　曲憶憶和薄司寒還沒走，馬玉珂生怕他說出什麼不該說的，連忙打斷他，“你小叔他現在在ICU觀察，你這剛醒也不适合多說話，你躺着别動啊。瑤瑤，你快去倒杯水。”

　　ICU三個字母闖進薄司陽的腦海，他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出了車禍。

　　思緒一點點回籠，車禍發生那一瞬慘烈的場景重新浮現，薄司陽的瞳孔陡然一震，緊接着他就發現了他感知不到下半身的存在。

　　他動了動胳膊，也試着動了動腿腳。

　　下半身毫無知覺！

　　他的手撐在床上，上半身離開了床鋪一點，又重重地落了回去。

　　麻藥的藥效已經漸漸失效，身體各處縫合的傷口都在痛，可是偏偏腿部一點感覺都沒有。

　　薄司陽一臉驚恐，“媽！媽！我的腿！我的腿呢！”

　　馬玉珂扶住薄司陽的肩膀，“陽陽，陽陽，你别激動，腿還在，腿還在。”

　　薄司陽的臉色舒緩了一瞬，可也就是一瞬。

　　他又試着動了動，依然沒有任何感覺，心中可怕的想法浮現，他的眼神絕望又恐懼，“那我為什麼感受不到它？”

　　“媽，你扶我坐起來。”薄司陽的聲音平穩。

　　馬玉珂捏緊手指，看着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有眼淚控制不住地掉。

　　馬玉珂沒有動作，薄司陽突然拔高了嗓音，幾乎是吼出來的，“媽！你扶我坐起來！”

　　馬玉珂試圖安撫他，“陽陽，你聽媽媽說，你的腿隻是暫時的，醫生說了，後面隻要堅持複健是可以站起來的。”

　　薄司陽像是受到了刺激，“什麼堅持複健？我不要！我的腿呢？我的腿呢？”

　　他撐着手臂，在床上瘋狂地動着，想要找腿部的感覺。

　　腿部已經完全無法自主控制，脊髓神經也有一定的損傷，動作的幅度過大，上半身控制不了整個身體，人直接從床上滾了下來。

　　“啊！啊！啊——”薄司陽躺在地上抱着頭幹嚎：“不可以...不可以！我怎麼可以變成一個殘廢！”

　　他抓住馬玉珂的褲腿，“媽，你去把醫生喊來，你去把全江城的醫生都喊來！不！是全國的！全世界的！你讓他們給我治！我的腿都還在，我為什麼站不起來？”

　　溫暖推着薄司辰來到病房，正好看到了薄司陽在地上發瘋的這一幕。

　　三房的幾個人，在薄司陽的叫喊和掙紮中，手忙腳亂的将他重新擡回了床上。

　　薄司辰沖着曲憶憶和薄司寒溫淡的笑了笑，然後讓溫暖推他到床邊。

　　薄司陽看着坐在輪椅上的薄司辰，情緒甚至比剛剛更激動，“你來幹什麼？來看我笑話是不是？來看我也成了個廢人是不是？”

　　他的目光掃過去，發現曲憶憶和薄司寒也在。

　　“呵，都在這看我笑話是嗎？”

　　“滾...”

　　“滾！”

　　薄司辰招了招手，示意門外的人進來。

　　門外兩個人帶着一堆用具進來了。

　　兩根可以架在腋下借力的拐杖、輔助側翻固定的墊子、翻轉固定帶、床邊扶手助力器、多功能移動滑步......

　　各種用具應有盡有。

　　曲憶憶看着那一堆東西，嘴角都壓不住。

　　這薄司辰可比她損。

　　果不其然，三房的人臉色都黑了。

　　最先咋呼起來的是薄司瑤，“薄司辰，你什麼意思啊？平時看着溫溫潤潤的，這個時候跑來惡心我們。”

　　薄司辰依舊語氣溫和，“瑤瑤，你想多了。我是想着，遇到這樣的事，你們一定手忙腳亂的。好在我有經驗，這些日常用得到的物件我都聯系品牌送過來了，你們幫司陽行動的時候也比較方便。”

　　“誰要你在這裝好人？你有經驗？你分明就是在看笑話，我平時總說你是廢人，現在我殘了，你心裡樂開花了是不是？”

　　薄司陽說得咬牙切齒，抄起床頭的東西扔了過去，“滾！”

　　溫暖擋到薄司辰前面，被他拉開了。

　　水杯砸到他的腿上，滾輪到地上。

　　薄司辰一直是身體不好，無法劇烈運動，長時間的行走站立都不行，但是他是有知覺的。

　　他低聲地悶哼了一聲，溫暖蹲下來，“砸膝蓋了嗎？有沒有什麼事？我看看。”

　　薄司辰握住她抓着他褲腿的手，柔聲道：“沒事，東西送到了我們就走吧。”

　　溫暖瞪了床上的薄司陽一眼，推着薄司辰往外走。

　　走了兩步，薄司辰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哦，對了，差點忘了最重要的。”

　　他沖門外的人招了招手，門外的人推進來一個輪椅。

　　薄司辰背對着床鋪，嘴角輕笑，“這個輪椅是普通型号的，先應急。用司陽的身高體重定制的輪椅，我已經讓工廠趕工了，後天應該就能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