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傅磊冷眼掃過程令儀和傅玖,譏笑着道:“我越發覺得,你們倆倒是般配得很。”
“哼,既然你們都這般不識擡舉,那咱們就走着瞧,大堂兄,若是有一日,你與這肥婆的日子過不下去了,可别求到我面前才好,到那時,我認不認你這個堂兄就不一定了。”
“青麥,我們走。”
他抓着蘇青麥的手大步離去。
程令儀盯着兩人的背影,有些匪夷所思的道:“傅玖,你說說,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自以為是的人?”
傅玖搖頭,“我也不知。”
程令儀摸了摸下巴,“不過他們兩個蛇鼠一窩,倒也般配。”
傅玖忽道:“說不定傅磊說我們般配,也是覺得你與我蛇鼠一窩。”
程令儀笑了,“那算他有眼光,我就當他是在誇我們了,畢竟咱倆是聰明人,自然跟他們不一樣。”
傅玖卻有些發愣,忍不住揣摩着她話裡的意思。
程令儀攙着他,催促道:“走了走了,雨怎麼越下越大。”
傅玖半邊身子輕輕倚着她,兩人不緊不慢地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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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雨停了,太陽升起,倒是一個不錯的好天氣。
錢郎中一早便來了,讓東子親自煎了一碗麻沸散端給傅玖。
程令儀笑了笑說:“喝了它,等你睡一覺醒來,我就把你的腿治好了。”
傅玖沖她微微笑了笑,仰頭将藥一飲而盡。
不一會兒藥效起來,傅玖漸漸昏睡過去,程令儀用力在他胳膊掐了一把,見他沒有任何反應,便沖錢郎中點了點頭。
錢郎中揮了揮手,叫東子退出房間。
江氏縱然擔心不已,但得了程令儀的囑咐,也隻是帶着傅瑤在門外等候,并不敢打擾他們。
屋裡隻剩程令儀和錢郎中兩人,以及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傅玖。
程令儀拖來一把椅子放在錢郎中面前,“我開始了。”
說罷她便開始穿戴手術衣,打開無菌包,将各類器械依次排好,又取出雙氧水給傅玖患處消毒。
做完這些,她拿着手術刀,熟練地劃開傅玖傷處的皮膚,撥離肌肉找到斷骨錯位處。
斷骨已經處于半愈合狀态,程令儀拿着一柄手術錘,照着錯位的骨頭敲了下去,屋裡頓時響起一陣滲人的敲擊聲。
聲音停止,程令儀又換了一種用具。
錢郎中眼睜睜看着她拿出兩根又粗又長、造型怪異的針,用力地朝着骨頭鑽了進去。
窗戶開着,窗外陽光明媚,室内也一片亮堂,屋子裡靜悄悄的,隻聽得到骨頭不斷被摩擦發出的咯吱聲。
錢郎中一直未曾坐下,他站在窗邊,半傾着身子,一臉嚴肅地看着程令儀的動作。
隻見她一邊有條不紊地止皿,一邊鑽骨,那幾根長針似乎是固定骨頭用的,被她費力地穿進了兩邊的斷骨裡。
傷口皮肉剝離,骨頭外露,皿流不止。
她卻毫無所感,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可怖,隻專注着手上的事情。
錢郎中終于明白,程令儀說的這門手藝别人難以學去是什麼意思了,他自問如果是自己,先不說能不能學會那如同施展酷刑般的治傷手段,就算學會了,也定然做不到像她那樣淡然從容。
一個時辰過去,程令儀也已将傅玖的傷縫合固定好。
她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看着熟睡的傅玖,緩了一口氣道:“總算接上了。”
錢郎中一直看着她操作,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此刻忍不住激動地道:“程娘子,老夫今日可算是開了眼界,有你這番手藝,世上不知還有多少人能擺脫殘疾,重獲健全的肢體!”
程令儀有些疲倦地笑了笑,“錢郎中嚴重了,後續開藥開得靠您呢。”
錢郎中擺手,“程娘子不必謙虛,若沒有你這接骨的手藝,便是開再好的藥,又如何能使他複原?你先歇着,餘下的交給老夫。”
錢郎中知道今日是治外傷,早已備好了藥材,他給傅玖開出藥方,便叫謝東前去熬藥。
程令儀笑道:“我們自己熬就是,哪敢次次都勞煩謝小兄弟?”
錢郎中擺擺手,“叫他去吧,今日老夫觀你治傷,受益匪淺,讓東子效勞也是應該。”
程令儀沒再拒絕,脫下了污染的手術衣,出來和江氏報平安。
江氏和傅瑤等了一個多時辰,見程令t儀出來,緊忙問道:“令儀,玖兒他……怎麼樣了?”
程令儀笑道:“斷骨已經接好了,他還睡着,我們先不要打攪他。”
江氏激動不已,她緊緊抓着程令儀的手,想說些什麼,可家裡還有外人,她又說不出口。
隻好淚眼朦胧地盯着她。
程令儀拍了拍她的手,“娘,我都明白,今日錢郎中也出力不少,你應該好好謝謝他才是。”
她坐在傅玖屋外的房檐下,仰頭看着碧藍的天空,又伸出自己的雙手看了看。
縱然身體換了,可她的手藝卻沒生疏,手術完成得很順利。
傅玖是她在這個時代的第一個患者,她隻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
傅瑤雙手端了一碗茶水,沖着程令儀走來,乖巧地笑着道:“大嫂嫂,你累了吧?我給你端了碗水來,你快喝一口!”
見她這樣,程令儀倍感貼心,接過茶水喝了一口,又摸了摸她的腦袋。
“瑤瑤真好。”
傅瑤咧着小嘴笑了笑,“大嫂嫂,我進去看過大哥哥了,有好多皿。”
程令儀笑問:“瑤瑤怕不怕?”
傅瑤搖了搖頭,“不怕,大哥哥雖然流了皿,可傷卻被大嫂嫂治好了,以後他就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了,瑤瑤很高興!而且……”
她眼裡光芒熱烈,流露着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崇拜。
“大嫂嫂好厲害,竟然真的把大哥哥治好了,要是我以後也有大嫂嫂這麼厲害就好了。”
程令儀摸了摸她的頭,“瑤瑤會變厲害的。”
手術既已完成,錢郎中把傅玖的傷藥開好留下,便領着東子告辭了。
傅玖還需一個多時辰才會醒來,程令儀擔心他的傷勢,便一直在床邊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