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傅玖回家時,隻見傅宅各處一片忙碌,就連程令儀也在花圃裡幫着鋤草。
五月中旬的天氣,雖然已是傍晚,但她還是累出了一頭汗。
傅玖忙上前接過她手中的鋤頭,“娘子,你都出汗了,快去歇着吧。”
程令儀一擡頭,卻見他穿着一襲簇新的深綠色官袍,剪裁得體,流暢有型,愈發襯得他身姿挺拔如松,許是朝服加身的緣故,使得他整個人清冷中又帶了一絲威嚴,好似天上的朗月一般。
程令儀一時看呆了,反應過來才忙去搶他手裡的鋤頭。
“别碰!你穿這身衣裳,可不是來下地幹活的,快,轉個身讓我瞧瞧!”
傅玖見她這般高興,心裡也如吃了蜜一般,順從地展開雙臂,慢慢轉了一圈。
寬闊的袖袍垂落,綠色的官服深沉而威嚴,盡管傅玖還十分年輕,但卻絲毫不違和,甚至連嚴肅的官服都被他穿出了幾分儒雅。
程令儀看着他,就好比看着自己辛勤澆灌的幼苗,終于長成了可以遮風擋雨的樹木,心裡說不出的成就感。
她滿意點頭,“好看。”
傅玖輕抿着唇,“明日我就要正式去翰林院當差了。”
“那真是恭喜傅大人了!”程令儀笑着拱了拱手。
傅玖眼中含笑,看着一院子忙碌的人,不解地問:“咱們搬進來之前,不是都将各處清理過了嗎,這才一日,怎麼又要收拾?”
程令儀歎了口氣,把今日收到賀禮的事情說了。
“咱們急着搬進來,前幾日隻是把要住的屋子收拾妥當了,園子裡卻還亂糟着,徐家和袁家的人過兩日又要來,這兩家位高權重,都是咱們得罪不起的人,我自然也要小心招待。”
傅玖拈去挂在她發絲上的一根雜草,“才剛搬進新宅,你好不容易能睡安穩覺了,本想讓你好好歇息幾日,卻又要叫你勞累了……”
他眼中滿是憐惜,這讓程令儀十分受用,搖頭道:“無妨,反正我也沒事,與這些人結交雖然費神了些,但也不是壞事,你去了翰林院之後好好當差,家裡的事有我,待你哪天得空了,再把送禮之人都請來,也好讓咱們有所表示,不然倒顯得是咱們不懂禮。”
哪知,傅玖聽完後,眉頭卻還是擰在一起,像是感到自責。
他不想讓程令儀看出來,便轉移話題,“對了,方才我看家裡還多了一些生面孔?”
程令儀把鋤頭靠在一邊,拍了拍手,無奈道:“咱們從永甯府帶來的人,除了我身邊的兩個丫頭和師父身邊的雲夢,便就是一些護院,到時哪裡應付得過來?所以今日我又和師父去了一趟牙行,買了些人手回來。”
“對了!”
她興沖沖踩了踩花圃,“我還買了一些五年以上的桂樹,準備種在這裡,到時這裡應該就不會顯得空落落了,隻怕是剛移栽過來的樹,痕迹難以遮掩,會惹人笑話。”
傅玖眸色幽深,“娘子,滿京城都知道我是寒門出身,沒有根基,你不用費心為我做臉面,我隻希望你不要累着t自己。”
程令儀笑了笑,“我願意為這裡付出心思,你隻占一小部分,還有一部分,是因為這裡和梅園一樣,是我們的家。”
傅玖有一霎的愣怔,片刻笑起來,“好,等我換了官服,就與你一道來種樹栽花。”
“快去吧。”
傅玖走後,程令儀忽然覺得臉上有些癢,正想用手去撓,卻見手上沾了一手的泥,索性先去洗了手,才用指甲輕輕抓了抓,可不抓還好,一抓便覺得更癢了。
傅玖換完衣裳過來,就見她站在那裡抓耳撓腮的,瞧着很不舒服的樣子。
他忙走上前,看清她的臉後,有些驚愕地道:“令儀,你的臉上怎麼突然多了好些紅疹子?”
“是嗎?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突然很癢。”
程令儀癢得厲害,都将臉撓出紅痕了。
傅玖拉住她的手,“别抓了,咱們快去找柳姨母。”
柳華住在靠西邊的院子,叫作春華居,和在梅園一樣,她在春華居也辟了一間屋子當做藥廬,兩人來時,她正在裡面規整藥材。
“柳姨母,請你給令儀看看,她這是怎麼了?”傅玖的聲音滿是着急。
柳華擡起頭看了一眼,神色沒什麼變化,“程丫頭,外邊園子裡一整日都鬧哄哄的,你也去裡面了吧?”
見她如此不慌不忙,程令儀和傅玖心下稍安。
程令儀點頭道:“師父,您不是說,讓我時常也要鍛煉一二嘛,我就進去幫着鋤草了,興許是碰到了什麼雜草,才起了這些疹子?”
柳華回身在箱籠裡翻了一陣,取出一個小瓷罐給她。
“你這疹子沒個三日消不下來,這個藥每隔兩個時辰塗一次,可以緩解不适,你啊,春夏時節離那些野花野草都遠些,免得不知如何就中招了。”
程令儀悻悻點頭,“知道了,師父。”
傅玖接過藥膏,仔細給她上了藥。
程令儀取過銅鏡看了一眼,隻見她兩側臉頰上,布滿了大片大片的紅疹,這些紅疹還都凸出了皮膚表面,雖然上完藥已經沒什麼感覺,可瞧着實在有些可怖。
她哀歎道:“這下好了,臉上變成這般,過兩天我該怎麼見客?”
柳華翻了個白眼,“你看我做什麼?論身份,我隻是暫居在你家的客人,再說了,我可不耐煩應付那些什麼夫人小姐的,一個個都拿鼻孔瞧人,我最是不待見。”
傅玖想了想說:“眼下隻是徐家和袁家要來,不如先回絕了,改日再另行邀請?”
“不成,”程令儀搖了搖頭,“徐家和袁家的身份擺在那裡,雖然是咱們有恩于人家,可若貿然回絕,隻怕會惹得人家不快,先等等看吧,師父的藥向來靈驗,說不定到明日就好了呢?”
柳華輕哼一聲,“鬼東西,你就是再把為師捧高架起來,我也沒法子了,這種疹子雖然常見,但卻頑固的很,三日都是輕的。”
程令儀嘿嘿笑了一聲,“罷了,那就這樣吧,别讓我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