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轉眼便至四月底,婚儀前兩日,葉茵茵來梅園看望程令儀。
隻是,她似乎在為着什麼事生着悶氣,關心完程令儀的身體,就一言不發地坐着,絲毫不似往日那般興緻盎然。
程令儀見她沒有主動提及,就也沒問,隻想盡法子來哄她高興。
又是捧來今春清明前的新茶,又是讓廚娘給她做跟南喬閣大廚學的江南糕點,又或是同她說起近日看過的有趣的話本,可不論什麼方式,卻都不能使她開心。
程令儀沒招了,歎氣說:“茵茵,你到底怎麼了呀?生悶氣可不像是你的性子。”
葉茵茵陰恻恻地瞟了她一眼,“我坐了這麼久,茶都吃過兩盞了,還以為你會主動跟我說呢!”
“我跟你說什麼?”程令儀呆住,“你這話的意思,難道,你是因為我才生氣?”
“除了你還有誰!”葉茵茵氣憤地喊道。
程令儀似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茫然問:“好茵茵,你氣我什麼,總得先讓我知道吧,不然我怎麼給你賠罪?”
葉茵茵冷哼一聲,“方才進來時,我看見前院有下人在紮彩燈,是做什麼用的?”
程令儀愣了片刻,想了個理由,“是瑤瑤喜歡,讓人紮着玩兒的。”
“你還在騙我?”
葉茵茵嚯地一下站起來,臉上滿是委屈,“我早就知道了,梅園有喜事是不是,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程令儀心裡苦笑了一下,想着她既然看出來了,不如就把事情告訴她,可一時間又不知該怎麼解釋她跟傅玖的關系,就還是決定瞞住。
“非年非節的,哪有什麼喜事?茵茵,你想多了。”
“哼,真是我想多了才好!”
葉茵茵垮着臉,憤憤不平地道:“昨日我在布莊查賬,遇見梅園裡一個姓楊的小厮,他原也是從葉家出去的,見了我便與我問好,我就同他說了兩句話,看他買了好些紅綢紅布,多嘴問了一句是做什麼用的,哪知他卻支支吾吾地不肯說,我見他神色可疑,以為他是偷用了主家的錢财來辦自己的事,所以才心虛,便暗中一路跟着他。”
“我親眼看着他又去了江淮居,定了好些喜餅喜果,讓人做好後送到梅園,我這才知道,不是他假公濟私,而是你們梅園有喜事,卻遮遮掩掩不肯讓人知道,程姐姐,你怎能這樣?”
程令儀歎了口氣,知道是瞞不過她了,便準備解釋清楚,“茵茵,你聽我說……”
葉茵茵将臉轉向一邊,癟着嘴道:“哼,我不聽!”
她語氣頗是委屈,“我是将你當親姐姐看的,我爹爹做壽時賓客衆多,就不說了,但我娘過生辰辦小宴,來的隻有舅舅一家,可我一樣也請了你去,就是因為我沒拿你當外人,而你倒好,上回珊珊妹妹及笄禮你沒叫我,這回家裡有喜事還是東遮西掩,我就不明白了,不論是傅伯母過壽,還是旁的什麼喜事,這難道有什麼見不得人嗎?”
“還是說,這麼久了,你壓根沒把我當作自己人,如今傅公子高中狀元,成了京官,你做了狀元娘子官眷夫人,我們葉家便高攀不上你了是吧?”
葉茵茵氣得眼淚汪汪,程令儀滿心内疚,忙拉住她道:“當然不是!”
“茵茵,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珊珊及笄禮時,是她自己不願聲張,所以我才沒知會你,前不久南喬閣開張,我不是一早就叫人給你遞信了嗎?你我情同姐妹,若真有什麼喜事,我怎會不告訴你?”
見她說得懇切,葉茵茵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但還是氣鼓鼓的。
“那這回呢,梅園裡各處都忙忙碌碌的,連彩燈都紮起來了,你還說沒有喜事?”
程令儀蓦地歎了口氣,給兩人各添了一杯茶水,無奈道:“說來話長,你聽我慢慢跟你分說。”
她斟酌了一下語言,把自己跟傅玖的關系說了。
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葉茵茵震驚不已,半晌才回過神來,“你……你跟傅姐夫竟然一直都是假夫妻,這些事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雖然沒有夫妻之實,可在外人眼裡,我就是傅家婦,你不也是這樣認為的嗎?我本打算與他和離之後再告訴你這些事,可誰又能想到,我與他……”
程令儀垂眸一笑,情意盡在不言中。
葉茵茵驚愕難言,猶自不可相信,喃喃道:“這怎麼可能呢……”
程令儀也知這件事情太過荒謬,乍然讓别人接受,還需要一點時間。
“茵茵,我想瞞住外人,這很簡單,可你與我最為親近,又是常常來往的人,難道就沒發現一絲一毫的異常?”
葉茵茵搖搖頭,“程姐姐,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傅姐夫慧眼識珠,哪怕你是沖喜才嫁過去的,他也能知道你的好,對你體貼關愛,而你與他亦是情深義重,所以才會一路扶持,你們在我眼裡是神仙眷侶,再再恩愛和睦不過,我又怎會知,你們竟然一直都不是真正的夫妻?”
程令儀愣了愣,“原來在你眼裡,我與他竟是這般?”
葉茵茵歎氣,“是啊,所以你知道我此刻的驚訝了吧?”
程令儀笑笑,“無妨,反正現在你已知全貌,而我和他,也快要變成你所想的那般了。”
看着她滿眼都洋溢着幸福的樣子,葉茵茵為她高興的同時,心裡又沒來由感到一陣酸楚。
捧着茶水喝了一口,卻有些嘗不出滋味,喃喃道:“程姐姐,你應該早些告訴我的……”
雖然程令儀和傅玖如今情定,要準備攜手共度餘生了。
可在此之前,他們幾度都險些和離,若自家哥哥能知道這些,是不是也就可以不再束手束腳,至少能光明正大的來為自己争取一回,說不定也還能有幾分希望。
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程令儀見她神情突然變得低落,以為她還在氣自己騙她,就說:“茵茵,我雖然沒有告訴你實情,可我也從沒刻意瞞過你,梅園裡人人都知道,我跟傅玖向來是分房别居的,這些你一打聽便知,甚至你若稍作留意就能發現,我這間屋子裡,連床榻上都隻放着一個枕頭,處處都沒有男子的東西,又如何能像是成過親的婦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