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星星，來保護你！”

　　帶着哭腔的小奶音響了起來。

　　像是黏膩沉悶的黑暗被柔軟細碎的星光破開，軟綿綿地落在心尖上。

　　所有人忍不住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小團子小小一隻，圓圓得像是一隻奶貓，聲音也像。

　　天色暗了一點，看不清五官，唯獨能看到那一雙圓溜溜亮晶晶的眼睛，像是世間最清澈的寶石。

　　怎麼深更半夜的，在這種地方出現一個這麼小的小團子？

　　是走丢了？

　　謝子獄愣神之際，旁邊已經有男人回過神來，抄起甩棍繼續朝着他撲頭蓋臉砸過來！

　　他眸光一暗。

　　找準空隙，微微彎腰，像是一條魚一樣從縫隙中鑽了過去。

　　随後直直地朝着那小團子沖了過去！

　　星星看着沖過來的謝子獄，還有謝子獄身後兇神惡煞的幾個男人，終于忍不住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嘴巴一撇，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哇——嗚嗚唔？”

　　柔嫩的哭聲被埋在了一個滾燙的懷抱裡。

　　星星眼前一暗，随後身體一輕。

　　直接被一八五的男孩子單手抱在了懷裡。

　　眼角還挂着淚珠，小星星有些害怕t，條件反射地伸手揪住了離她最近的東西——

　　謝子獄的耳朵。

　　就像是被柔軟的小貓爪子扒拉了一下，謝子獄一個激靈，縮了縮脖子，啞聲笑起來：

　　“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要保護我，這是哪裡跑丢的小奶貓？”

　　星星終于看清了自己六哥哥。

　　昏暗的月色下，謝子獄眉眼精緻淩厲，眼尾微微上挑，勾起一抹輕佻的桃花氣味。

　　偏偏下颚硬朗，又帶着點莫名的狠勁。

　　星星說不出這是什麼感覺，她一時間有些呆住了——

　　比電視上演偶像劇的哥哥還好看好多呀！

　　不愧是她的哥哥！

　　可是星星還沒來得及紅着臉喊哥哥，便看到謝子獄身後，那拿着甩棍的幾個男人惡狠狠沖了過來！

　　這些亡命之徒根本不管這裡還有什麼小孩子。

　　眼看那甩棍就要朝着謝子獄的後頸砸過去，星星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哥哥！”

　　抱着她的謝子獄卻是輕笑一聲，往旁邊側了一步，微啞好聽的聲音在星星的耳邊響起：

　　“閉上眼睛，數到三十。”

　　星星一直都是個乖寶寶，聞言趕忙閉上了眼睛。

　　眼中本來就汪着一坨眼淚，現在緊緊閉上，那兩滴眼淚就被擠了下來，可憐兮兮挂在臉頰的肉肉上。

　　“嗚……一！”

　　小奶音很想有氣勢一點，奈何星星實在是有些害怕，又嫩又軟又發顫，聽上去更叫人心尖發軟了。

　　“二！”

　　星星緊緊閉着眼睛，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帶着哭腔努力數數。

　　“媽的這小子有點東西……”

　　“艹，他有刀！”

　　耳邊響起了男人的叫罵聲，星星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

　　她還沒有遇到過這麼可怕的事情呢，夜風又冷，這裡又黑。

　　“三！”

　　但她還是堅定地鼓起勇氣繼續數數。

　　因為抱着她的那隻手臂和緊緊靠着的兇口，像是圍牆一樣，好像将那些可怕的東西都隔開了。

　　是不是隻要數完了，哥哥就赢了？

　　星星努力讓自己忍住哽咽，數得越來越快。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坐搖搖車一樣，一直晃來晃去的。

　　耳邊時不時響起慘叫和罵聲，唯獨她的哥哥，一直沒有發出聲音。

　　“二十九……三十！”

　　哽咽的小奶音尾音猛地上揚，像是跑赢一場噩夢，興奮地慶祝起來。

　　謝子獄往下刺手指猛地一顫！

　　混沌狠厲的雙眼因為這聲柔嫩的叫聲露出些清明來。

　　他手中的刀刃，停在了地上那個男人的咽喉三公分處。

　　耳邊的一聲“三十”剛剛落下，安靜了兩秒鐘，随後——

　　“哇——”

　　星星一睜眼就看到一地的皿！

　　還有面目猙獰看不清五官的幾個男人堆疊在一起！

　　然後她的哥哥正在往下捅刀子！

　　極具視覺沖擊性的畫面給三歲半的小團子沖擊地腦子一片空白。

　　謝子獄眉頭皺了皺。

　　他讨厭小孩子，尤其是讨厭小孩子哭。

　　于是他并沒有刺下去。

　　而是将沾滿鮮皿的刀在地上的男人身上擦了擦，收回，站起身。

　　“别哭了。”他聲音有些不耐煩，“都是番茄醬。”

　　小孩果然好騙，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小手捂住了嘴巴，果然不哭了。

　　清淨了。

　　謝子獄抱着小團子，一步一步走出了巷口。

　　天上的星星微微閃爍着，原本的軌道出現了細微的偏移。

　　這原本是他第一次殺人。

　　此後越發心狠，一步一步被命運推入殺戮的深淵。

　　但因為星星，他這一刀，沒有刺下去。

　　*

　　小星星很好騙，瞬間就相信了哥哥的話。

　　小手拍了拍兇口，她認真問道：

　　“那哥哥赢了嗎？”

　　謝子獄剛好也在這個時候走到了外面大路的路燈下，垂眸端詳懷中的小團子。

　　真變成了小奶貓，臉都哭花了，睫毛濕漉漉的，和漆黑的瞳孔一樣柔軟。

　　“赢了。”謝子獄低聲開口。

　　他的眸光在夜色中晦暗不明，看她的眼神并不像在看一個人。

　　星星卻沒有被這種詭異的感覺吓到，她開心地笑起來：

　　“那就好！”

　　謝子獄舔了舔後槽牙。

　　真是稀奇，居然有小孩子不被他吓哭，還對他笑？

　　“你家在哪？”

　　他沒做過什麼好事，現在居然要送走失的小屁孩回家。

　　要是讓小弟們看到，他這個做大哥的臉往哪放。

　　星星乖乖回應：“我叫星星，住在藍天……”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閉上了嘴！

　　不對呀，她是來找哥哥的，要是被送回藍天孤兒院，需要她保護的哥哥姐姐還有爸爸怎麼辦！

　　而且，她也不喜歡那裡呀……

　　“星星，星星沒有家！”

　　這也不算說謊，在這之前，她本來就是個孤兒。

　　理直氣壯說完這句話，她身體一個前傾，直接摟住了謝子獄的脖子。

　　小孩的肉肉臉貼上了少年的脖子，又軟又暖。

　　“哥哥的家就是星星的家！”

　　謝子獄不習慣這樣親密的觸碰，條件反射皺眉後仰。

　　星星一愣。

　　小孩很敏感，瞬間就感覺到了哥哥的不喜歡。

　　她局促地松開了摟着哥哥脖子的手，小手放在兇前，揪着手指頭，委屈極了。

　　她好喜歡哥哥，可是哥哥為什麼不喜歡和他貼貼呢。

　　淚意漫了上來，又不敢哭，隻好撅着嘴用力憋着。

　　謝子獄一愣，拿刀的手指用力摩挲了兩下，笨拙地伸出來，戳了戳星星的肉肉臉頰。

　　“不哭，你家在哪，不然把你丢了。”

　　謝子獄發誓自己真的是在哄小孩，但是小孩看上去更想哭了。

　　殺人都沒哄小孩難。

　　軟綿綿小團子皺着鼻子，鼻尖紅紅，一抽一抽的：

　　“哥哥，的，家，就是，星星的，家嗚嗚……”

　　謝子獄：……

　　這是被小奶貓碰瓷了？

　　因為好奇撿起來摸兩下，結果甩不掉了？

　　他重重吐出一口氣來，抱着小團子大步往住的地方走去。

　　明天天一亮，就把這小孩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