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可沒人知道凡爾賽文學是啥,于敬亭純屬無師自通。
他先是用非常不耐煩的口吻,表達出一副“煩死了”的狀态,又不動聲色,狠狠地秀了一波娃。
參加會議的,除了沈凉吟黑着臉,其他人全都被于敬亭秀了一臉,紛紛流露出羨慕的目光。
一時間,會議室裡回蕩着誇贊廠長家娃天賦異禀的各路馬屁,于敬亭一邊裝逼,說什麼,有啥大不了的,人不早晚都會說話?
還在那假模假樣地歎氣,說他這孩子養的,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廠長可痛苦了,說啊,别人家的孩子都尿床啥的,你家倆娃從很小就知道把尿,搞得他想體驗洗尿布都挺困難的。”
穗子臉一通燥熱,心裡默默感謝組織,感謝領導,多虧了提拔于敬亭當廠長,他職位夠高,所以再怎麼膈應人,也不會有人套麻袋。
否則就這種明晃晃的假公濟私,開會時秀自己娃優秀的貨,在王家圍子那種地方,是要挨揍的。
“我們廠那些準備要孩子的,都準備跟你來取經啦,也想養這麼好的孩子——不過副廠長似乎不怎麼開心,你說,她是不是嫁不出去,扭曲了?”
大姐說到最後,話題又拽到沈凉吟身上了。
托那倆喜歡當媒人大姐的福,沈凉吟的“大齡恨嫁女”形象在廠裡傳播開了。
謠言經過幾輪傳播,逐漸朝着魔幻色彩發展。
從一開始的:副廠長眼高手低嫁不出去。
發展成了:副廠長因為嫁不出去嫉妒已婚有孕的女人,食堂裡故意撞懷孕女員工。
再轉變成了:副廠長因為仇視比自己嫁的好的,在家開壇做法,每天要吃三根豬大腸開運。
大姐把這謠言版本講給穗子聽,穗子簡直是哭笑不得。
她雖然讨厭沈凉吟,但這些謠言可跟穗子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别的也就算了,開壇做法,吃三根豬大腸,這是有什麼依據和出處?”穗子問。
“據說是有人看到她家保姆,拎着新鮮的豬大腸回去,肯定是有大仙兒給她出過主意!”
“呃.......”穗子隻能說,人民群衆的想象力,屬實是豐富。
看到大腸就想到這麼多,還聯系上下文,跟之前的謠言組合到一起,沈凉吟屬實是有點冤。
穗子完全能想到沈凉吟此刻的心情。
大概率,會把這些天倒黴的事兒,都記在穗子的頭上。
按着沈凉吟那個陰謀家的思路,說不定還以為是穗子背地裡陰她。
天氣一點點轉暖了,一晃就要清明節了。
這一個多月,于敬亭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他算是見識到了穗子身為老師的強悍。
她每天跟魔鬼似的,盯着他學那一疊高考秘籍,還不定期抽查。
平靜的早餐時間,他正吸溜着熬得香濃的大碴粥,她突然來一句:
“氣壓換算高度的公式是什麼?”
于敬亭頓覺嘴裡的大碴粥成了玻璃茬子,索然無味。
“那麼麻煩背公式幹嘛?媳婦,我給你說說我的解題思路,第一步,拿着氣壓計上到樓的最高處。”
“嗯。”
“第二步,把繩子捆在氣壓計上。”
“???”
“第三步,把捆了繩子的氣壓計丢下去,然後測量繩子長度,這就是樓高。我就是沒什麼心思當科學家,要不還有蘇哲啥事?”
“你放過科學家吧,你這樣的要是搞科研,那咱們國家也沒啥希望了。”穗子揉腦殼,他這總是不走尋常路的答題思路,總結起來,都能寫本書。
書名她都想好了《笑話大全》!
于敬亭不去混喜劇圈,簡直是喜劇圈的巨大損失。
這個月發生了件大事兒。
蘇哲在穗子的大力舉薦下,被京城某高校聘用了,這裡面自然也少不了樊煌的功勞。
蘇哲一開始不願意去,他這般清高的學者,不願意用别人的資源。
穗子給他講了一通道理,說得嘴皮子都要破了,蘇哲也不願意。
最後于敬亭拎了瓶二鍋頭過去,哥倆關屋裡,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啥,第二天蘇哲就收拾行李,踏上了旅程,實現他人生的自我價值去了。
穗子非常好奇,好奇于敬亭到底是怎麼說服蘇哲的,問他,他也不說,穗子隻能使出了美人計。
吹夠了枕頭風,占盡便宜的于敬亭總算是說出答案了。
“其實我們倆也沒啥,就打了個賭,比誰尿得遠,他輸了,所以他就滾過去教書了。”
說這話時,于敬亭雙手叉腰,晃悠着仿佛甩尿一般的驕傲。
穗子怎麼想都覺得他這理由過于離譜,但又問不出别的,隻能默認他說的是真的。
男人至死是少年,呵。
“為啥要測量樓的高度啊?那玩意圖紙上不有?”王翠花好奇地插了一句。
“嗨,考試題都有病呢,我們這學期也都學了些用不着的玩意,什麼長方形的容積啊,正方體的容積啊,你說容積這玩意,容器出廠時不都有标注?非得讓我們學,簡直是——”
姣姣愉快的吐槽消音在嫂子過于溫和的視線裡。
把那句“脫褲子放屁”偷偷咽回肚子裡,快速地扒拉粥,哎呀,她好忙哦。
“讓你們學習,不是讓你們研究出題者的精神狀況,于敬亭你再這樣混下去,姣姣都要超過你了。”
穗子夾了一塊雞蛋給于敬亭,補補吧,這家夥腦細胞最近都要耗光了。
“咱說個正事兒,清明是不是得回去祭祖?”王翠花開口道。
清明節是有掃墓上墳的規矩的,今年是于水生回來後第一個清明,王翠花糾結好久要不要回屯祭祖。
老于家的祖墳之前都快讓于水生炸了,幾家鬧得也不愉快。
但這種大日子,裝不知道總不太合适。
“想回就回呗,我也有點想屯裡的大土炕了。”于敬亭說。
現在隻要能不讓他看他媳婦寫的那玩意,讓他扛着鋤頭刨地都願意。
“那就回去吧,剛好帶着孩子們轉悠一圈。冰雪消融,大地回暖,挺好。”
穗子的話讓于敬亭嘴角上揚,但緊接着,他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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