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都被于敬亭吸引了注意。
于敬亭修長的手指輕輕在太陽穴上彈了彈,手指停下,他想到了。
“為什麼我們一屋子人,要被一家子搞迷信的歪門邪道牽着鼻子走?”
從來都是他于敬亭欺負别人。
還從沒有讓人追着打壓到這種地步。
“我媳婦跟個小蝌蚪似的,一天到晚鬧着找媽媽——”
“淬!你才小蝌蚪!我不是!我沒有!别瞎說!!!”穗子臉都憋紅了。
偷摸看陳麗君,卻沒在她臉上看到半點輕視,看着穗子的眼眸,隐約可見點點水光。
穗子的心被這一眼看得泛起了漣漪,忙垂下眼眸掩飾内心的波動。
“按說你們女人之間的這點事,我不該摻和,但我不能看着你們把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内耗上。”
于敬亭收斂嬉皮笑臉,素來痞氣的臉上是少有的正色。
“我們為什麼不能把精力用來一緻對外?他們想要借我媳婦的陽壽,也得有那個福份享受才行。”
于敬亭抓起酒瓶一飲而盡,酒瓶放下時,已經是滿腹豪情。
“就從沒有一個人能惹了咱家人後,還能全身而退,管他娘的多大勢力,老子光腳還怕他穿鞋的?”
幹就完了。
酒入豪腸,一開口便是半個江湖。
他于敬亭在王家圍子吃瓜就沒給過錢!
沒道理出來後,反倒是畏手畏腳的做人。
他的媳婦,憑什麼要這樣憋屈?
這是他想了多少年才娶回來的寶貝。
他自己都舍不得欺負一下……炕上的欺負不算。
捧在手裡怕化了的胖媳婦,憑什麼要因為一些人龌龊的念頭,夾着尾巴做人?
刻在骨子裡的土匪dna就不允許他吃這麼大的虧!
“你是不是喝多了?放狠話誰都會,可那一家子就不是好惹的,我們母女少見幾年也沒什麼,總有天熬到老爺子——”
陳麗君的話沒說完,就被于敬亭打斷了。
“媽,你做的已經夠多了,剩下的交給我們倆。”
“你們?”
“對,我,還有你閨女。”
他扭頭看着穗子,順勢握住穗子的手。
“這小娘們心眼才多呢。我做事經常是要看她拿主意,我們倆加一起,總能想出個不憋屈的法子。”
穗子的手被他握着,一如這段時間倆人一起走過的日子。
他深邃的瞳孔裡倒映着一個略迷茫的穗子。
“我們……一起?”穗子喃喃低語。
這些與前世截然不同的經曆,讓她的情感承受巨大沖擊。
在接收到他肯定的眼神後,這份沖擊瞬間化為滿滿的動力。
這個男人,是肯定她的能力的。
“好,一起。”
穗子輕輕回握住他的手,心裡的不安與迷茫被他用愛與信任一點點填平。
“來,給你吃點肉補補,你慢慢想,不着急。”于敬亭夾了筷子肉給穗子。
陳麗君看這倆人,不知該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還是惆怅初生牛犢不怕虎。
接下來于敬亭話題一轉,陪着陳麗君東拉西扯,不再提這茬。
穗子一直悶頭吃,沉默的讓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陳麗君有些失落。
穗子知道真相後,怎麼會是這個反應?
她會不會計較她的出身,不肯認她這個母親......
陳麗君知道,她當年的所作所為,驚世駭俗,為世人不容。
若不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是想把秘密帶到棺材裡的。
陳麗君心神不甯,穗子沉默不語。
屋裡隻剩下于敬亭滔滔不絕的扯家常。
“我和穗子的拖拉機,就差一點就還清了,開春我帶鄉親們采山,到時候進京看你……”
于敬亭東拉西扯了好一會。
穗子端起水杯一飲而盡,再擡頭,眼裡多了份從容。
于敬亭一看她這表情,嘴角輕扯。
這表情他太熟悉了,她每次要坑人都是這個眼神。
“樊家現在管事的是誰?”
“樊老爺子——你問這個幹嗎?”
“一個久居病榻的老頭子,行将就木卻一再要續命.......”穗子眼一眯,“我不信這個家族的晚輩沒有奪權的想法。”
“樊家四房的确是争個不休,勢均力敵,但大權還是在老爺子手裡。”
陳麗君有些驚訝女兒的深謀遠慮。
這孩子什麼時候這麼有遠見了?
“若這四房有一個争氣的,老不死的也不會想這些歪門邪道續命了,就跟我們老于家那些扶不上牆的爛泥似的。”
于敬亭順着穗子的思路說。
“樊華是幾房的?”
“三房的次子,整個家族最不争氣的纨绔——你們倆問這個要幹嘛?”
“我媳婦是想讓他們狗咬狗。”
陳麗君有點受打擊——她閨女的話隻說了一半,于敬亭就知道啥意思了?
她都沒反應過來!
穗子贊許地看他。
“敬亭說的沒有錯,我們在暗,他們在明,信息掌握不對等。”
“咱們以壓倒性的優勢,幹趴他們!”于敬亭勢如破竹。
陳麗君扶額。
“你們倆有自信是好的,但我們就三個人,對付人家一個家族四房好幾十個人?”
到底是誰給這倆孩子的自信?
還壓倒性的優勢——壓倒炕還差不多!
“樊家可不是老于家那種村裡人家,沒那麼好糊弄。”
“沒多大區别,隻看他們愚昧的信這些歪門邪道,就知道他們氣數已盡,我已經打入樊華身邊了,就從他下手。”
于敬亭舉起酒瓶,穗子端起白開水,陳麗君感覺頭更疼了。
這倆崽兒怎麼搞得跟慶功宴似的?
啥都沒幹,就慶祝上了?
正想勸兩句,就聽穗子柔柔道:
“媽,你怎麼不舉杯?”
陳麗君怔了兩秒,這久違的一聲媽,直接喊掉了她半數的理智。
等她回過神時,已經舉起酒杯。
清脆的碰杯聲象征着母女二人的握手言和,穗子等這一刻,用了兩輩子。
陳麗君覺得倆孩子有點盲目自信了,但穗子不跟她怄氣願意認她,她又覺得陪着倆孩子樂呵一下也無妨。
陳麗君以為快樂是短暫的,稍縱即逝,等酒足飯飽人曲終人散,等待她和穗子的,便又是長久的骨肉分離。
穗子把她的計劃和盤托出後,陳麗君酒徹底醒了,這丫頭,膽兒也忒大了吧?
“你按着我說的去做,我保證,他們拿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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