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我還蠻期待見到他的,竟然沒來嗎。”
“我看你是想收集情報吧,”短發女人靠在椅背上,聽到男人那句拉長的似乎有些暧昧地話翻了個白眼,“波本,别發瘋。”
金發男人微笑着側頭看過去,紫灰色的眼眸卻冷着,“不用妒忌,基安蒂,畢竟這是你沒有的待遇。”
因為某人的資料用肉眼就能看出來。
說完,他放下杯子。
“既然這樣,那我就走了。”
他可是沖着那個人來的,既然得不到情報,也沒有待在這裡的心情了。
門關上,留在座位上反應過來波本什麼意思的基安蒂猛得站起身。
“那個混蛋!!!”
百利甜竟然沒來嗎…到目前為止,隻有他了。
降谷零帶上口罩,點了點耳機。
“資料核實的怎麼樣了。”沉聲問着。
“全部核實完畢,已經确認基地位置。”
“那就…開始準備行動吧。”
降谷零擡手撫住兇口,一時間說不清自己在想什麼,組織的事肯定要盡快解決,再拖下去他怕遇到更多的變故,那個人給他留下的東西,一件件被證實,但是因為密集程度,如果間斷性去解決,可能很快就會被組織反偵查到,倒不如一次性打擊。
隻是…還有一個組織成員。
百利甜。
這是很久之前就流傳的一個代号,隻是他從來沒有見過,那個成員就像是隻存在于琴酒與貝爾摩德口中一樣,就連基安蒂甚至是伏特加都不知道對方的情況。
比起真實存在,更像是組織杜撰出來的,一個,用來威懾他們的“武器”。
謹慎為上。
隻是…
“…到底是什麼人…”能讓組織那邊藏得那麼深。
落鎖聲響起,坐在電腦前的人目光冷然。
“什麼事。”
“竟然這麼不耐煩嗎?”
走進來的金色長發女人自顧自地坐在沙發上,歎了口氣。
“百利甜,你以前可愛現在可愛多了。”
“……”是啊,他以前也比現在傻多了,早知道就應該卷鋪蓋走人,被稱作百利甜的男人冷笑一聲,琥珀色的眼眸落在電腦上,卻背對着對方交由信任。
“組織出了叛徒,”高跟鞋落地地聲音在他身後靠近,一聲一聲,最後淺淺淡淡的香水味道圍繞在他身邊,“你知道該做什麼。”
他回過身,看着僅僅與自己隻剩下不到半臂的女人,歪着頭問:“如果我不呢。”
冰涼的槍體抵住他的眉心,如同面前人的眼神。
“抱歉,”女人笑着,仿佛甜蜜的毒藥,“那就隻能去死了。”
百利甜沉默着,擡手将槍口按下。
“…我說,貝爾摩德,你要是想殺了我,起碼先把子彈上膛。”
似乎是預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貝爾摩德笑了一下,但是眼中的鋒芒卻為收起,隻是殘留着些許的無奈和對這人不争氣的歎息。
“可是,涼介,”她念着對于兩人相對陌生的名字,“你也應該明白,這一次,你真的會死。”
坐在那裡的人,沉默着,片刻才擡起頭。
“…我知道。”
“那就好,”女人好似松了口氣,“我走了,你好自為之吧。”
随着高跟鞋落地的聲音遠去,有着琥珀色眼眸的人收回目光,嗤笑一聲。
這場戲,有什麼意義嗎?
明明情緒從始至終都沒變過。
他轉過身,良久沒有按上鍵盤,隻是低頭看着雙手,還在微微顫抖。
那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貫穿手掌的那些傷疤。
“…還卧底呢,”他嘟囔着,“對面不先把我這個廢物抓住就算好的了。”
畢竟如今的他連槍也開不了。
至于卧底,他靠在椅背上,晃了晃,電腦屏幕上蹦出來的彈窗搖搖欲墜,下一秒消失。
他才不管,畢竟,如果找到了,也就間接承認了他這些年一直是知道了的吧,到時候,不僅卧底會出事,他也會…死得很慘吧。
哎,好後悔,他頓了頓,握緊拳頭,早知道就早點死掉了。
不過出乎他的意料,公安和各方過去的消息似乎比組織想得還要多,以至于,幾天後,當系統崩潰,冒出亂七八糟彈窗的時候,百利甜隻是看着手機上蹦出來的電話和短信。
“…琴酒。”
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
“啟動程序。”
什麼程序?百利甜心知肚明,怪不得要留下他在這裡看着,原來是這樣,最後一枚無用的棋子,不是嗎。
那就啟動吧,反正他知道哪裡能跑出去。
跑出去之後,再想辦法給那個人送點禮物吧。
于是順理成章地按下按鈕,頂着爆炸聲沖出啟動房間,隻是沒想到碰上公安還是他曾經的同僚。
波本。
他看着從冒着火光的資料室裡,拿着東西跑出來的男人,本來還準備繞道,哪知道對方一個餘光掃過來,停下腳步,看向他。
“……”
他腦袋一抽。
“你能不能當沒看見我?”
不對,波本沒見過他吧,應該不知道他是誰,這麼想着,便理直氣壯起來,剛想再找點借口,就被對方的一句話打回了原形。
“百利甜。”
那言語笃定,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啊哦,完蛋,隻是…怎麼認出他的?
他心裡記着時間,眼前忽然不是波本了,而是一個有些藍眼睛的男人,再回神,又是波本了。
“…川山涼介。”
“!!!”
其實沒認出來,也有些不敢認,但是…這也是唯一的猜測了,于是,在試探得到答案後,降谷零不再說話了,他放好資料,沉默着。
原來,這就是蝴蝶翅膀煽動的後果。
爆炸聲四起。
降谷零此前從未見過的百利甜。
隻是聽過,二人唯一距離最近的一次,是三年前。
琴酒說,百利甜那家夥很有意思。
基安蒂每次提到百利甜都會露出厭惡的表情。
貝爾摩德說,百利甜有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他的眼睛像是蜜糖,很少有人能拒絕百利甜,包括她,但是永遠都會有人警惕百利甜。
起初降谷零身為波本還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如今他知道了。
百利甜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眸,他的眼眸下有一顆痣,微卷的發絲讓他年齡看起來還很小。
可是降谷零知道對方同他一樣的年齡。
甚至知道百利甜的所有。
又或是,川山涼子的所有。
隻不過,面前這位,應該叫川山涼介。
而三年前,唯一距離最近的那次,是在審訊室。
“我記得你,你是他的朋友。”
站在那裡的百利甜,忽然提起一個話題。
降谷零此刻終于明白了,在他從審訊室出來的時候,貝爾摩德為什麼會和他說那句話。
[“你該感謝百利甜的,他可是說了不少好話。”]
“…隻是你見過我嗎?”
百利甜看着他,似乎很确認自己從沒正面與他交流,也不會知道他的樣貌。
當然如此,波本,不,降谷零從沒見過百利甜的樣子,隻是他剛剛犯了個錯,才讓百利甜意識到這件事,因為他在看到他的時候下意識地收斂了全部情緒。
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反應,讓百利甜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過,他也是真的見過,幾個月前,那個名為川山涼子的男人,同面前的百利甜擁有着同樣的樣貌,隻是二人經曆不同。
蝴蝶的翅膀在七歲煽動,終究吹到了二十有餘的他們身上。
他看着那雙在火光中琥珀色的雙眸,伸出手。
“百利甜,跟我走。”
面前的人,卻後退一步。
這是什麼意思,正想着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的百利甜一愣,試圖聽出一點潛台詞。
“…你要抓我回去?”
波本是蘇格蘭的朋友,啊,或許應該叫…蘇格蘭的全名是什麼來着?
哦,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的朋友。
他得把這人丢出去,不然,他欠諸伏景光的,永遠都沒辦法償還了。
“波本,不對,我應該叫你什麼,”想着川山涼介不管不顧地坐到地上,從口袋裡拿出槍,制止了男人再靠近,“算了還是就叫你波本吧。”
“你沒有發現了,這裡隻剩下我了嗎。”
他眯起眼睛,心情有些愉悅,或許是因為離開之前還能看到面前的這個人,又或許是,他在這個人眼中,看到了蘇格蘭。
“我不會和你走,也沒有理由,”他頓了頓,收斂了笑,“你救誰都行,隻有我不行。”
他殺過很多人,他不無辜,而且嚴格來說,他是殺死蘇格蘭的兇手,如果被抓回去絕對會被嚴刑拷打吧。
他很膽小,不想受苦,所以,就算了吧。
他沉沉看着那隻伸來的手,半晌才移開目光,擡起手,指向通道的最遠方。
“摸着左牆一直走,不要停,在第三個屋子停下,進去推開桌子,那裡有能逃出去的通道。”
在金發男人的目光下,他放下手,握緊槍。
“炸毀基地的炸彈還有1分35秒,你現在跑還來得及。”
恍然驚覺這般遺言似的話是在幹什麼,降谷零瞳孔微縮,猛地上前。
“百利甜!”
“…錯了,是川山涼介。”
垂眸的人擡起眼眸,笑起來,眉眼彎彎的,隻是那隻握着槍手扣動扳機。
這隻曾經拿槍的手,無法再對别人開槍,可是如今卻可以輕而易舉地扣動扳機。
給予自己,遲來的死亡。
“嘭”
死亡,并不難熬,相比于死亡,等待死亡才是。
川山涼介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蘇格蘭,是在一個冬天,那是他從貝爾摩德和琴酒身邊離開,獨自做任務的第二年。
蘇格蘭是第一個讓他感覺到好奇的人。
怎麼形容蘇格蘭這個人呢,百利甜苦思冥想,翻來覆去,最終是問的蘇格蘭本人。
[“蘇格蘭,你覺得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有着藍寶石一樣眼眸的男人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沉默了片刻。
“是哦是哦,”百利甜不在意,畢竟他已經習慣了蘇格蘭這副冷淡的樣子。聽到問題愣住已經是很好的反應了,“我很好奇。”
“…不知道。”
“…诶?”小卷毛愣了愣,沒得到答案,但是一時間湧過來的情緒是他從未感受過的。
于是他擡手,抓住了蘇格蘭的手臂,在對方警惕的情緒和目光中,泰然自若。
“很暖和。”
不同于琴酒冰冷冷的,也不同于貝爾的苦澀,蘇格蘭的情緒,是暖的,和他的體溫一樣。
這難道就是小說裡的一見鐘情嗎?百利甜想。
哦,不對,他應該是那個時候真正對蘇格蘭這個人感到好奇的。
那是他和蘇格蘭合作的一個月後,那個時候剛剛做完任務,不過他已經要死了,鬼知道為什麼任務目标的刀能擋子彈啊!
他吐槽着,聽到聲音向還沒出現人影的轉角看去。
那是蘇格蘭。
他知道蘇格蘭的情緒是什麼樣子,但是按理來說這樣的很多,隻是蘇格蘭很特殊。
說白了,蘇格蘭有着不同于組織的情緒。
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但是也僅僅隻存在于川山涼介自己心中、腦海中。
畢竟起碼和蘇格蘭相處的時候,不會因為說錯話而被掐脖子這種惡劣情況特指某個銀色長發綠眼睛的酒,哦,男性。
站在轉角的蘇格蘭最終還是出來了。
他看着,夜晚的路燈照過來,有些刺眼。直到蘇格蘭走到他跟前遮擋。
男人背着貝斯包站在他旁邊看他,什麼話也不說,可是情緒卻紛紛擾擾。
伸出手的那一刻,定格在厭惡。
但并不是對着他,而是蘇格蘭自己。
不想救他卻伸出了手嗎?
他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笑,也真的笑了起來。腹部和手的皿越流越多,他沒有伸出手,而是靠在那裡垂着頭。
他喜歡看蘇格蘭的情緒轉變,川山涼介自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蘇格蘭的情緒還有意思的人了。
那是于組織中的不同,于卧底中的不同,他矛盾,有黑暗的一面有痛苦的一面,卻始終是白色的那一面。
五顔六色的黑落在上面卻始終被隔斷。
“我很喜歡你,蘇格蘭。”
他這麼說,難得感受到對方迷茫的情緒,心滿意足地昏過去。
百利甜本來以為能和蘇格蘭就這樣當個陌生朋友,結果蘇格蘭是卧底的這件事暴露。
太突然了,是他這邊從來都沒得到的消息,又或是組織的人因為他和蘇格蘭走的近,開始懷疑他了。
他不會去救蘇格蘭,也沒有理由去救對方,隻是川山涼介覺得,他始終是欠對方一條命。
那是他和琴酒這個前搭檔分開後的第不知道幾次見面,男人踹門進來死死按住他,冷着臉問他知不知道蘇格蘭是卧底。
他點頭,見琴酒臉色更難看,拍了拍他掐着自己的手,翻了個白眼。
隻是快窒息了,這人才放開,和有病一樣。
“…你又沒問。”他為什麼要說。百利甜自覺他的邏輯沒有錯,那個人給他的定位也是測謊儀,可沒和他說要舉報啊。
于是琴酒揍了他一頓,罵了他一通,帶他去了審訊室。
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因為總有人會害怕百利甜,但是也總有人會信任百利甜,不,或許說是利用比較好。
那也就是百利甜第一次見到波本,波本被綁在審訊室裡。
有人問波本。
“你知不知道蘇格蘭是卧底。”
波本隻是紅着眼睛,冷笑,“那個叛徒。”
他哇哦一聲。
惹得琴酒看過來。
“他很恨蘇格蘭呢。”
隻不過,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愛吧。
百利甜趴在單面鏡上想,這一次就當是他還蘇格蘭的救命人情,畢竟他的“母親”貝爾摩德可是言傳身教,要時刻保護她的Angel,而他自然也要保護…啊。
雖然,他和蘇格蘭好像隻是臨時搭檔。
“對了,琴酒,把他的屍體留給我。”
迎着琴酒帶刺的目光,笑道。
“這可是我‘第一個’朋友。”
他起碼要将蘇格蘭的屍體燒成灰,買個自己喜歡的盒子埋起來。
所以如願以償後,他歡天喜地地買了一個藍色的宛若大海一般的盒子,上面還有着一顆藍寶石,然後在擺在了自己的房間,每天拜一拜。
隻是後來,打探到一些消息,據說波本的朋友安置了一個無名的墓,于是跑去看,便連夜遷墳讓某人入土為安。
其實川山涼介有時候不明白蘇格蘭為什麼會在提起波本時流露出那樣的情緒,現在倒是明白了。
友情?
是這麼說吧。
又或者,是家人。
“…這樣…”就算還清了,他拍拍土,心滿意足地笑着。
“我會每年來看你的。”
嗯,排除…意外情況。
比如他死了這種。
嘭的一聲巨響,一道身影從通風口被掀飛出來。
站在不遠處的風見裕也與同事們警惕地看清來人,瞪大眼睛,沖過去。
“降谷先生!”
頗為狼狽的人站起身,他抱起地上那具屍體,身上的鮮皿一時讓人分不清到底是誰的。
“風見,”他問,“情況如何。”
“一切順利,隻是目前琴酒與朗姆仍在逃脫。”
“…我知道了,不要放松警惕,時刻注意海港與機場的出入。”
“明白!”風見裕也敬了個禮,目光落在降谷零懷中的那人身上,遲疑道,“…降谷先生,這…”
“…他是百利甜。”
降谷零道,沉默地低下頭,他忽然想起,為什麼那麼長的時間,自己的幼馴染都沒有提到過這個人,因為那個時候百利甜不叫百利甜,也不是幼馴染口中的樣子那是經由貝爾摩德的易容。
hiro提到過的,提到過一個沒有代号的酒和他做搭檔,那個時候,他問自己。
[“波本,沒有翅膀的烏鴉,可以飛起來嗎。”]
他隻當幼馴染喝醉了。
雛鷹沒了翅膀,就會死亡,烏鴉,自然也是如此。
隻是現在想想,這個問題,或許依舊是這個答案。
手掌的皿已經幹涸,溫熱的皿卻流個不停,和那年一樣,已無生息。
他又想起川山涼子,也就是那個曾經的異世界來客在筆記上留下的一句話。
[“我其實有一種猜測的,曾經我也和他們說過,如果川山涼子一開始不存在,他的周圍全是負面情緒,或許他會變成一個壞人,但是…人總是會有向往的東西。”]
[“雖然這麼說了,但是如果這個世界的我真的還活着,而且變壞了,就請,不要手下留情。”]
降谷零沉默地将人放到救護車擔架上,在松手後,卻愣了一下。
那處不知什麼時候風掀翻的衣領處,有着一朵染皿的櫻花。
[“蘇格蘭,什麼花好看啊”]
[“櫻花吧,這個季節很多。”]
[“好敷衍啊…算了,就櫻花了,印在…印在這裡吧,我的衣領上!”]
THEEND.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涼介…是不正常的哦。不要以正常人的思維去看他,他的想法,實際上有些是錯誤的,例如挖墳(bushi)而且以他的自述角度來講的蘇格蘭故事,不一定是真的哦~雖然蘇格蘭的情緒對他有極大吸引力這件事是真的
他殺死自己,也不是因為跑不出去,而是不想進公安,不想被審訊,這個世界的涼介,本質上是一個膽小鬼。
沒有人教他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也沒有正面的情緒引領他,在琴酒和貝爾摩德的引領下長成這樣,還不錯了()
櫻花或許是為了試探,又或許,就像題目一樣吧,殊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