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盯着那女子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這等風姿定是青樓中的姑娘無疑，卻喚周暮四爺…
是他的情人，還是他的眼線。
畢竟，最是魚龍混雜的地方，打聽消息，做些手腳才最是方便。
“她家父結黨營私，于三年前被查，她還有一個幼齡的妹妹，本該與她一同充為官妓，後被本世子收進王府做了婢女。”
林清婉回過神，看向抿着茶的周暮，有些意外。
周暮蹙眉，“怎麼？不相信？”
“沒有。”林清婉搖頭，“隻是覺得…驚訝，你一向對罪惡之人再心狠不過，卻會救一個罪臣之後。”
周暮道，“禍不及稚兒，對那些成年男女，我從不手軟。”
林清婉:“可那姑娘家亡，本就剩她姐妹二人相依為命，于她來說，定是看重這個妹妹勝過她自己，否則也不會對你心存感激。”
周暮扯扯嘴角，門外卻突然響起一陣喧嘩。
“我不賣身，我乃世家嫡女，甯死不屈，你們打死我吧，你們打死我…”
“閉嘴。”一道尖銳的中年女聲厲聲呵止，随即是一個響亮的耳光響起。
“你給我老實點，能進這羽香樓的姑娘，哪位曾經不是嬌貴小姐，你在老娘面前裝什麼烈女，你家已經亡了，還當自己是名門貴女呢，給老娘伺候好姚公子，否則打死你都是輕的。”
“你們兩個，将她給我拖去姚公子的房中，必要時刻，給老娘摁住她，也得讓姚公子成事。”
随後是兩名男子的應是聲。
“你敢，你們若敢這麼對我，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放開我……”
女子凄厲的哭喊聲傳進房中，還夾雜着中年女子的巴掌聲，令聽者心生不忍。
周暮:“那是江南司家女。”
林清婉攥帕子的手一松，微微點頭，“我知曉。”
周暮身子往後靠去，少見的露出一絲懶散，“你們也是舊相識，她曾經算是沈墨的女人，如今…卻被送到别的男人床上，這沈墨的臉，可是要丢盡了。”
他舉着茶盞細品着，餘光卻注意着一旁少女的反應。
“周世子認為，我作為沈墨的未婚妻，不該不管不問？或是應該救下她？保全沈墨顔面。”林清婉不緊不慢的問。
周暮眸色微冷:“本世子可沒這麼說，你若是心系夫婿想救人，大可去，别牽扯到我的身上。”
“不想救。”
林清婉面上平靜，“她兄長使計陷害我父兄，緻我林家險些滅族，雖惡不及家人，可我能做到最大的良善，就是不踩上一腳。”
“況且，她隻怕也恨我林家恨的咬牙切齒，通往地獄之路，常由善良鋪就，我怎會自找麻煩。”
周暮眸色漸深，“在你心裡，林家重過沈墨？”
“那是自然。”林清婉蹙眉瞧着周暮，隻覺得他今日很是奇怪，“林家生我養我，又有阿母，兩位兄長疼我愛我，怎是沈墨能比。”
周暮看着她，突然輕笑起來，不同于以往的扯扯嘴角，笑的很是愉悅。
“你今日，與以往不同。”
林清婉怔住，她與以往不同。
周暮側頭看向她，沒有說話。
既然在她心裡，有比沈墨更重要的東西，那就說明沈墨也不是她的第一位，且無可取代的。
“林家…”他低喃一句，緩緩笑開，原來隻要疼她愛她，就可以成為她最重要的人。
“你笑什麼？可是我說的有什麼問題？”林清婉蹙眉問。
“沒有。”周暮側過頭看她，“你說的很對，通往地獄之路，常由善良鋪就，所以，對那些傷害你，舍棄你的人，絕不可原宥，否則，定會掉入深淵，再也爬不上來。”
林清婉對上他的眼睛，突然從腳底升起一絲寒意，讓她知道，他的話，絕不是作假。
她慌忙移開視線，沒再接話。
外面司文情的叫喊聲越發近了。
“給老娘閉嘴，再嚎，打擾了客人的興緻，當心我抽死你。”
……
透過窗紙，林清婉隐約能看到被架住的司文情正拼命踢打，試圖掙脫那兩個男人的禁锢。
司文情:“你們不能碰我，我…我可是江南世家之首，沈家少主的女人，我們…我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你敢逼我賣身，等沈家進逐盛京後，定會找你算賬的。”
她的聲音落下，有了片刻的寂靜，連走在前面的中年女人也停住了腳步。
“呵。”周暮倏地發出一聲嗤笑，卻未發一言，隻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面上隻起先閃過詫異，而後平靜無瀾。
沈家作為江南世家之首，除卻盛京的幾位頂級權貴，也算是排的上号的望族，畢竟連宮裡都忌憚一二，有意削弱打壓，隻不過畢竟常年不在京中，威望上不比京中世族，可實力卻是不差的。
那老鸨皺着眉，上下打量了司文情幾眼，“你忽悠誰呢，沈家少主的女人，怎會淪落到這青樓裡。”
官妓雖不能贖身，可若是貴人願意伸伸手，脫離青樓這風塵之地也是不難的。
司文情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真的是沈家少主的女人，不信你們可以去江南查上一查，沈家不日就要進京了，你們若敢動我，沈墨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老鸨猶疑一瞬，随後笑開，“這樣的事，我可是見的多了，你已經不是貴女了，不過是個被充為官妓的罪臣之後，即便真的與沈家的爺有過一段，也是過去了，他這麼久都不來救你，就已經表明不肯要你了。”
“閨閣女子，卻與爺們暗中苟且，你也有膽子說出口，呸，不要臉的賤骨頭。”
“申娘子，那這人…還送過去嗎？”押着司文情的男人問道。
老鸨眯了眯眼，半晌才道:“既然已經破了身子，就别給姚公子送過去了，先将人給我關進黑屋裡，再好好調教幾日。”
那兩個男人答應，司文情這才安靜下來，默默的被帶了下去。
林清婉收回視線，問周暮:“沈家進京之事，如今已經人盡皆知了？”
“二皇子好不容易拉到這麼大的助力，怎會藏着掖着，肯定要炫耀一番，不然如何争取其他朝官大族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