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退親後,林清婉心情的确不錯,至少不像以前那般。
當然,除卻今日。
好不容易回府一次,檸霜留了一夜,第二日才走。
清晨,林清婉還在睡夢中,便被熱鬧的繁雜聲擾醒。
檸襄聽到動靜進屋,侍候她起身,“夫人天一亮就起了,府上忙活好一陣了。”
林清婉笑着點頭,在衣櫃中挑了件顔色豔麗些的衣裙,頭上也少見的簪了幾朵珠花。
今日是二哥下聘的大喜之日,要喜慶些,圖個好兆頭。
收拾妥當出門,林府門口,鑼鼓聲響,聘禮已然備妥,王氏身着紫羅蘭色鑲金線滾邊褶裙,端莊又大氣,滿臉的喜色。
身旁站着頭戴大紅花的媒婆,正甩着帕子,囑咐着一旁俊容發紅的林軒逸什麼話。
“時間到了,莫誤了吉時。”媒婆催促着隊伍出門。
王氏給林軒逸整整錦袍,這才推着人出門。
林清婉立于林府牌匾之下,笑的眉眼彎彎。
“奇怪。”檸襄低聲呢喃,“小姐,淩霄大人說今日他們會來湊熱鬧的啊,怎麼沒人呢。”
林清婉往淮陽王府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空無一人。
“許是太忙了吧。”她收回視線,并未放在心上。
檸襄點點頭,也不在多言。
這邊隊伍相繼出門,每個箱籠上都系着大紅花,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林軒逸騎上馬,走在中間,隻是人馬還未行出安華街,道路盡頭便響起馬蹄聲,隊伍随之被攔下。
鼓樂聲戛然而止,林清婉看着馬背上那個身着暗黑錦袍的男人,秀眉微蹙,有些疑惑。
許是匆忙趕回,周暮身上還帶着幾分風塵與疲憊。
林清婉離的遠,隻看到周暮對為首的的人說了些什麼,那人随即對身後人揮揮手,小厮們随之放下箱籠,隊伍停住,安靜下來。
“檸襄,你過去看看怎麼回事?”
林清婉看那架勢并不像是尋常問幾句,反而像是叫停的。
檸襄點頭,忙朝周暮那邊跑去,那邊,周暮正與林軒逸交談着什麼。
片刻後,林軒逸一臉凝重的折回,連同擡聘禮的小厮們也都返了回來。
“小姐……”檸襄氣喘籲籲的回來,“奴婢聽到周世子讓隊伍回來,仿佛是讓重新定下聘之日,今日不讓去。”
“為何?”這是早就與柳家商議過的,怎能随意更改。
檸襄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王氏顯然聽到了内幕,忙招呼着小厮們歸家,連門外的鞭炮紙屑都命人趕緊打掃幹淨。
林清婉不便詢問,隻能站到一旁看着他們忙活,待全部回家後,她才跟上去。
周暮一臉凝重,與林軒逸一同進府,隻餘光瞥向她時,帶着幾許疲憊與溫柔。
正廳裡。
丫鬟們奉上清茶,林軒逸臉色不佳,王氏也很是無奈。
“這節骨眼上,怎就出了這種事呢。”王氏歎息,她每日操勞,就盼着今日将林軒逸的婚事塵埃落定。
“我是不是要派個人去柳家解釋解釋才行,萬一他們不知情,豈不是會以為是咱們這邊對他們不滿,對柳姑娘不尊重,才突然改了日子。”
王氏突然想起,忙起身去吩咐人前往柳家。
“柳家宮中有位賢嫔,應是已經知道了。”周暮道。
“他們更為忌憚,這個節骨眼上,他們更不敢大張旗鼓的辦喜事,給宮中添堵。”
王氏點頭,這才放下些心,“您說的對,隻是這話,還是要傳的,已表咱們的珍重。”
又吩咐丫鬟帶上些重禮,她這才舒口氣。
林清婉聽的一頭霧水,“母親,究竟怎麼回事?為何突然改了日子?”
王氏看眼周暮,有些欲言又止,似乎很是為難,不敢言語一般。
周暮聲音帶着一絲溫和,直言道,“三皇子被定罪,與昨日夜裡被抓,今日一早,大皇子又遇刺,如今…太醫定論,怕是時日無多。”
兩位皇子接連出事,宮中那位心中豈會痛快,怕是正貓抓一般,百般躁郁。
如今盛京動蕩,各個官員府邸靜若寒蟬,尤其是參與奪嫡之争的黨派,都恨不能縮了脖子度日。
大皇子與三皇子是皇位最有可能之人,同時折損,皇上定正難受着,這個時候,誰敢大張旗鼓的辦喜事,給他添堵。
何況,如今大皇子還生死未知,林家與柳家若敲敲打打,皇後與靖甯侯府,豈會不發怒。
林清婉聽的心驚,錦帕抓成了一團。
這個時候,的确要關門閉戶,越低調越好。
隻是……
林清婉擡眼觑向周暮,眉心微擰着,有些疑惑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與他有關。
又坐一會兒後,周暮臉上盡顯疲憊,告辭離開。
“二哥,江雲那邊,你還是去封信,說明一下為好。”
林清婉對林軒逸道,旁人如何言,都抵不上林軒逸一句。
林軒逸點點頭,也起身回了院落。
……
院中的紅綢已經全部撤下,先前喜氣洋洋的下人,也都垂頭低眉,很是安靜恭順。
許是王氏特意交代,誰都不敢繼續張揚。
清華院中,林清婉滿心憂愁的進屋,屋中卻空無一人。
她蹙着眉,伸手摸向桌上茶水,卻早已冷透。
“月禾。”她沖外喚了一聲,卻沒有任何回應。
“都做什麼去了。”林清婉低聲呢喃,起身準備出門。
她屋中幾個丫鬟,一向勤快,幾乎很少有找不見人的時候。
剛起身走幾步,屋中一個黑影突然閃過,吓的林清婉立在原地,不敢動彈,腿都有些發軟。
下一刻,她的腰身便被攬住,眨眼功夫往裡間床榻上倒去,若非鼻尖那熟悉的龍涎香,林清婉怕早就驚聲呼救。
“你…你躲在我房中做什麼?”林清婉紅着臉,怒瞪着眼前的男人。
“你這裡清淨,我想歇會兒,别說話。”周暮擡手在她唇上輕點一下,直接閉上眼睛。
林清婉又羞又怒,“你去廂房睡也是一樣的。”
周暮不言,手卻緊抱着她不動。
林清婉,“你先松手,讓我起來。”
“你想睡,睡就是,我又不困。”她忍着氣道。
也是她太過縱容,才讓他這般越發逾矩。
“你陪我一起。”周暮緊緊手臂,低沉的聲音帶着三分執拗。
林清婉氣結,可又推搡不動。
不過片刻,頭頂上方便響起均勻的呼吸聲,林清婉臉上的紅才微微散去。
二人一同歪倒在床榻上,雖有些太過放肆,但周暮尚算安穩,并不亂動,林清婉又怕吵醒了他,隻得安靜陪他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