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同心縷,千年長命花。
是對有情人與新婚夫妻的美好祝願,寓意不凡,豈是可随意送人的。
腦中突然湧上一個想法,林清婉怔了一瞬,随即搖頭,不可能,他那般冷傲之人,怎會看上她。
“姑娘。”門口響起柔柔輕喚,林清婉擡眼看到婦人,臉上帶笑。
顧娘子對她喜愛更甚,恭敬道,“奴來侍奉姑娘換衣梳洗。”
“有勞姐姐。”
林清婉起身,任顧娘子在她身上擺弄。
水紅色的煙羅裙,上好的蜀錦所制,在江南是不多見的,掐絲羊脂白玉雕玉蘭花頭面,玉石晶瑩剔透,不帶一絲雜質,一眼便知絕非凡品。
“姑娘頭上帶着傷,奴就不給您挽發了。”顧娘子用頭繩将三千青絲松松系在腦後。
絲毫不顯違和,又更添幾分弱柳扶風之美,柔美清華。
“姑娘不施粉黛都這般嬌俏。”當真不愧是主子看上的人。
林清婉笑的含蓄,紅着臉垂頭:“姐姐過獎。”
收拾妥當,顧娘子扶着林清婉出門。
周暮騎在馬上,等在門口,聽到聲響他回頭看去,清冷的容顔有一瞬的呆滞,握着缰繩的手緊了幾分。
顧娘子垂頭輕笑出聲,引來林清婉側頭看她,顧娘子斂了笑,搖搖頭沒有言語。
周暮臉上泛起少見的紅,扭過頭不再看。
林清婉上了馬車,顧娘子一路陪着她,直到盛京。
二人一路說說笑笑,談的頗為投機。
“咳。”窗外傳來男子低咳,二人立即止了聲音,顧娘子撩開車簾。
“再有三裡便到盛京城門了,想必要有的忙活,可要先用些飯再走?”
他聲音一貫的清冷,顧娘子回頭看了眼垂眉不語的嬌俏姑娘,有些無奈,隻得柔柔笑道。
“主子思慮周全,姑娘昨夜不舒服,今早又沒吃東西,對脾胃不好,不若咱們停下片刻,吃點東西在走?”
她話帶着疑問,臉上帶笑看着林清婉,顯然是問她的意思。
“都可。”
林清婉颔首,人家主人家都開口了,她一個搭車的怎能說不?何況她昨夜吐的厲害,腹中也是空空的。
“嗯。”周暮眉眼染上絲縷溫和,吩咐車夫,“前方客棧停車。”
馬車停在四面客棧門前,林清婉看着這處客棧有幾分驚異。
顧娘子低聲解釋,“這處客棧是當年用來招待兵士的,那時幾王奪嫡,朝中不穩,如今皇上登基,安定下來,此處就成了普通客棧,招攬進出城的客人。”
怪不得開在這荒山野嶺之處。
林清婉微微點頭,在顧娘子的有意引領下,坐在了周暮對面的位置。
她覺有些不妥,可見對面人不曾說什麼,也隻得安安分分的坐着,省的哪句話不對又惹了那人炸毛。
“周世子,您要吃點什麼?”掌櫃的滿臉堆笑走過來,顯然周暮是常客。
“老規矩吧,再多加幾碟好克化的小菜,一碗清粥即可。”
“好嘞,小的這就去後廚吩咐。”
“等等。”周暮眉頭微蹙,瞥過林清婉一眼,又加了一句,“讓老闆娘再做份桃酥糕。”
掌櫃的嘴上應着,餘光卻是瞥了眼周世子對面的盈盈少女,甜的吃食,可是這位爺第一次要。
周暮的是一碗清湯面,雖身處小客棧,可他吃相優雅,一舉一動盡顯尊貴儀态,引來不少人偷看。
林清婉就規矩許多,她安安靜靜的喝着粥,世家貴女的良好教養顯露無疑。
顧娘子也在另一桌簡單用了點東西,結完賬後,熱騰騰的桃酥糕才做好端上來,林清婉聞着那股清香,不由舔了舔唇。
周暮看到她的模樣,嘴角扯了扯,吩咐店小二包起來後交給了顧娘子。
幾人再次啟程,顧娘子與林清婉窩在馬車中吃着桃酥糕,等進了城門,二人都吃了個傻飽。
“奴襯姑娘的口福了。”
林清婉愛吃桃酥糕,可她并不認為周暮是知道并且故意買給她的,應隻是碰巧而已。
半個時辰後,馬車晃晃悠悠停了下來,周暮的聲音在外提醒,“王府到了。”
林清婉抿抿嘴,對這個即将要住半年的地方有了一絲緊張。
顧娘子将她扶下車。
“呦,是婉姐兒吧,可算是到了,讓你外祖母擔憂了一個早上呢。”
門口站着一名明麗婦人,她快步走下台階握住了林清婉的手,很是熱絡。
林清婉能聽出她是真的歡喜,臉上的笑也真實了幾分,“路上耽擱了一會兒,讓外祖母操心了。”
李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少女,見她雖看似柔柔弱弱,卻不顯怯懦,姿态落落大方,且答對得當,不由又滿意幾分。
不愧是大妹妹親手教導出的人兒,世家出身,便是如今落魄了,也非普通官宦可比。
“我是你大舅母。”李氏自我介紹。
林清婉從善如流的福身,喚了聲大舅母。
李氏越瞧越喜歡,王家長子與次子是一對雙胞胎,她生下後就傷了身子,沒有女兒是她最大的憾事。
她握住林清婉的手,福身向周暮行禮,“臣婦多謝世子出手相救,又送婉姐兒回來,當真麻煩您了。”
周暮挂上招牌式冷臉,淡淡應了一聲。
李氏卻渾不在意,對周暮的清冷顯然已經習慣,“剛好景胥今日休學,前幾日,他還念叨着,您何時回京呢,不若您進去坐坐?”
周暮猶疑一瞬,點頭答應下來。
她隻是客氣幾句,不曾想周暮竟然答應了,這可不附他的脾性。
這倒是令李氏有些怔愣了,不過身為當家主母,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連忙吩咐小厮去通知大公子。
“世子,裡面請。”李氏一手拉着林清婉,一邊招待着周暮。
王景胥本就等在遠心堂等着見這位唯一的表妹,不曾想竟接到小厮禀報,周暮來了,他楞了一瞬,回過神來後立即起身迎了出去。
……
“你哥哥他們昨晚上就被世子送回來了,舟車勞頓,舅母便讓他先去休息了。”路上,李氏對林清婉說。
“有勞舅母操心了。”林清婉聽後放下心來,她隐晦的看了前方的男子一眼,眸中帶着感激。
“都是一家人,往後不許在說那見外話。”
林清婉笑笑,答應下來了。
她的大舅母,目前來看,應是個明朗爽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