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外停馬車的小胡同裡，沈墨面色陰沉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車夫。
“你是自己說，還是讓我的人動手逼你說？”
車夫被石木摁在地上，臉上卻滿是堅毅，“我方才說的都是實話，這個小二惹怒了柳家公子，卻想找我家小姐敲詐銀子，我不過教訓教訓他而已。”
“再者說，我也是司府的下人，就算處置，也該由我家小姐，公子處置才是。”
沈墨臉色一沉，石木手下一個用力，咔嚓一聲折斷了車夫手腕，“注意你的态度，便是你家公子在這，殺你，也不過擡擡手的事。”
沈墨不理會疼的痛呼出聲的車夫，扭頭看向一旁吓的瑟瑟發抖的店小二。
店小二忙趴在地上說道，“沈公子，不是這樣的，是司小姐給了我銀子，讓我守在酒樓門口，若是看到林小姐來務必請她進去。”
“小的一時财迷心竅才會答應，後來被林小姐和柳公子識破，小的不小心又撞髒了柳公子的衣服，柳公子存了心收拾小的，開口就讓小的賠一萬兩銀子，小的上哪弄這麼多錢，才想着來找司小姐。”
“小的這無妄之災本來就是因司小姐而起，柳公子也說了，隻要賠了銀子就一了白了，也不在為難小的，不曾想這車夫竟想暗害了小的，還好碰到沈公子您出來，不然小的真就沒命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車夫瞪着眼憤怒的看着店小二，他就說方才柳家的小厮怎麼回了酒樓，饒是他對店小二下手也一直不曾出現，原來是他們合夥算計自己。
沈墨臉色沉的滴水，眸中盡是冷冽，不曾想司文情那麼大膽，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對她不利。
店小二也據理力争，“我才沒有胡說，分明是司小姐蛇蠍心腸，怕我真将她供出來，才想殺人滅口。”
店小二雖身份低，可腦子卻很靈，司家草菅人命，即便告到縣衙，衙門也不敢尋司家晦氣，到最後還是自己吃虧，還不如扒緊了沈公子，不求讨回公道，至少能保住性命。
想着，他連忙膝行到沈墨腳下，“沈公子，我所言句句屬實，柳公子的小厮也是知道的，您看，他就在那，還是柳公子讓他看着小的找司小姐賠銀子的。”
沈墨順着小二的手看去，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柳家的下人，那人竟不閃不避，直直看着這邊，還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沈墨皺眉收回視線，瞥了那車夫一眼，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簡直蠢到家了。
這件事的發酵肯定有柳楓亭的設計，可這車夫沉不住氣殺人滅口是真，司文情算計清婉也是真。
這時，司文情與司于陽也前後到了，司文情躲在司于陽身後不敢上前，離的老遠她都能感受到沈墨身上冰凍三尺的寒氣。
司于陽路上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心中惱恨司文情無腦，卻還得出面收拾爛攤子。
“沈兄，都是家中慣壞了文情，才讓她如此任性，她就是心裡氣不過，想着給林小姐添添堵，并沒想做什麼壞事。”
“車夫的事也是他擅作主張，方才我們都在雅間，文情連房門都沒出過，對此肯定是不知情，這你也是知道的。”
“她的确有些小性子，可也非惡毒之人，你寬寬心，别與她一般計較。”
司于陽姿态放的低，倒是不曾否認，直接了當承認了司文情的小動作，氣的司文情臉色發青。
“二哥！”司文情在後面拉了拉司于陽衣袖，卻被司于陽一把甩開，警告的瞪她一眼。
“閉嘴，還不向沈兄道歉。”
司于陽壓了又壓，才将心中狂躁勉強壓下，若非在外面，他肯定一巴掌抽過去了，簡直蠢的無可救藥。
事已至此，多說已無益，明眼人誰不知道怎麼回事，再多做糾纏隻會讓事情更加複雜。
他了解自已妹妹那副德行，後面肯定還準備了對付林家女的東西，若沈墨真要計較才是得不償失，還不如利落認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沈墨回身看向司于陽，眸光清冽，不過停留片刻又越過司于陽看向司文情。
“我告訴過你，不許再動不該有的小心思，你是将我的話當耳旁風？”
“或者是說，司家不想與我沈家合作，司小姐也不打算在嫁入沈府了？”
司文情面色煞白，慌忙搖頭:“不是……我沒有…我……”
她看了眼司于陽，忙道，“我隻是與林妹妹開個玩笑而已，無傷大雅的，不曾想倒是激怒了柳公子，要替林妹妹出頭，一萬兩銀子而已，我賠就是了。”
沈墨見她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還不忘在自己面前上眼藥，暗諷柳楓亭與林清婉二人關系不正當，臉色更冷了幾分。
袖中的手骨節青白，可司家如今不可放棄，權衡利弊之下，他長呼了一口氣，冷冷的看向司于陽。
“司二公子，舍妹家教不嚴，成婚之前還望多加管教才行，還有，側室之位我看就算了，若司家同意，便以貴妾進門，若不願意，你我兩家交情便到此為止。”
司于陽眸中狠厲驟升，二人無聲對視，烽煙暗起。
司文情再次哭了起來，貴妾也是妾，連句側夫人都稱不上，隻能算是個姨娘，沈墨竟然因此就要讓她做妾？
司于陽被她哭的心煩意亂，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戾氣，回手一巴掌抽在了司文情臉上。
“還不給我閉嘴。”
司文情都被這一巴掌給打懵了，她楞楞的看着一臉厲色司于陽，到嘴的質問又給咽了回去。
“好，我應了。”司于陽狠狠的閉了閉眼，張口答應，他必須要上這條船，否則那件事一旦東窗事發，整個司家都要玩完。
司文情聽到他應下，眼淚頓時流的更兇了，可卻不敢開口争論。
沈墨似乎早就料到結果，神色并未有什麼變化，隻擡眸瞥了眼柳家的下人，又看向了二樓的雅間，眸底閃過一絲愧色，最終一言不發的上馬車離去。
司文情整個人都快崩潰了，沖到車夫身前奪過匕首就要捅向店小二。
“住手！”司于陽厲聲呵止。
“你是嫌不夠丢人，還是連妾都不想當，想去沈府當通房？”
司文情手一顫，回頭惡狠狠道，“不過一個卑賤下人，難道我堂堂司家嫡女連個小二都殺不得？若不是他出賣我，又怎會鬧到沈墨跟前？”
司于陽都快被她蠢笑了，“在沈墨眼皮底下搞動作，你還有臉怪别人，若你想今日事情鬧大，盡管殺了他，然後等着柳林兩家找上門來，你聲名盡毀。”
司文情手中匕首啪嗒掉在地上，氣的嘴唇都直哆嗦。
司于陽沉着臉招呼身邊小厮給店小二拿了一萬兩銀子，直到店小二逃命般的離去，才又看向司文情道。
“不管你都做了什麼，即刻吩咐人去處理幹淨，下次再犯蠢，在多的銀子也保不住你。”
…………
柳楓亭的小厮此時也已回了二樓雅間，将小胡同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叙述完，又将銀票放在了桌子上才退下。
屋中一時很是靜默，誰都沒有開口。
林軒逸臉色鐵青，半晌後，他怒不可遏的掃落面前碗筷，“沈墨！”
“司文情如此害你，他竟還袒護她，就這麼輕飄飄放過。”
林清婉面色沉靜，瞧不出什麼情緒:“司家于他有大用，便是我死在他面前，他也未必會放棄司家，心知肚明的事，有什麼好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