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羽離去。
林清婉輕聲一歎,她總要抱有一絲希望,努努力才是,不論結果如何,總歸不留遺憾。
正怔愣着,檸樂手中拿着信筏走了進來。
“小姐,有人匿名往門房塞了一張信筏,上面收信人是您的名字。”
林清婉伸手接了過來。
這種時候還敢與林府來往,即便匿名也算仗義有膽量了。
她本以為是沈府,畢竟在江南最交好的人家就是沈家,而且畢竟有姻親在。
不想打開一看,入目卻是全然陌生的字迹,一手工整的簪花小楷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林姐姐,我大哥多次往府衙行走,都未能得見令尊,黑甲衛看守很緊,不過你放心,我大哥已經在想辦法了。”
落款,柳江雲!
林清婉唇角勾起一絲暖意,将信筏折好收進袖中。
怎麼也不曾想到,落難時,第一時間伸出援手的竟會是僅有一面之緣的柳江雲,還有那一見面就嗆聲的柳楓亭。
窗外小雨有漸大之勢,冷風灌入房中。竟是比前幾日更冷了些。
“今年的天兒可真是奇怪,都快五月了,怎的還這般冷,雨水也是格外的多。”
檸襄一邊去關窗一邊小聲嘟囔道。
的确,若在往年,這個月份早該炎熱了,今年卻是例外。
想到牢獄中的幾人,林清婉不免擔憂起來。
二哥在祠堂時就已經有些輕咳,獄中陰暗潮濕,隻怕風寒又會加重,黑甲衛不通人情,若在施以刑罰,隻怕等不到找到證據平反,就已經撐不住了。
越想越坐不住,林清婉豁然起身吩咐道。
“檸襄,你讓檸霜備些可口服的風寒藥,傷藥,我們出門一趟。”
檸襄驚了一瞬,忙阻止,“小姐,如今外面雨正大着,您的病還沒好呢,若在淋了雨就更不好了。”
“再說,大門上還貼着條子呢,您擅自出府會不會有麻煩呢?”
“既然并未派人看守,就表明并未禁止出入,我自有分寸。你先去尋檸霜。”
不做些什麼她心裡總歸不踏實,牢獄不讓進,她不進,隻要托人能将藥帶進去即可。
一刻鐘後,林清婉帶着檸霜悄悄從後門離開,沒讓人驚動王氏。
“允風…先…去趟沈府吧。”林清婉撩開車簾吩咐駕車的侍衛。
馬車調轉馬頭朝沈府的方向行去。
林清婉心中有些忐忑,很是看不上自己的行為,可如今江南能說的上話的也就隻有沈墨。
沈府後門,檸霜下車去敲門,林清婉呆在馬車中,聽着大雨落在地上噼啪作響,從身到心都焦灼不已。
昔日她避他如蛇蠍,如今有求于人又上門來尋。總覺得自己行徑太過難看了些,可除此之外她又别無他法。
“小姐,守門的婆子已經去禀報了。”檸霜撐着油傘在車廂外說。
“嗯。”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去禀報的人始終沒有回來,林清婉的心不由直往下沉。
沈府中。
林清婉的馬車方停在後門,便有人禀報了主母,林玖娘知曉。
“我是林家女,若可以,我又怎會不想幫上一把,可……”
可林家所犯之事太大,讓她不敢伸手。
聯合五王謀反,若上面有意下狠手,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啊!
如今她自己都岌岌可危,怕與娘家牽連太多,從而被牽連其中。
林玖娘痛苦的閉上眼睛,吩咐身旁嬷嬷,“趁墨哥兒那邊還沒收到消息,你去處理了吧,在去我庫中取一萬兩銀子送去,說的委婉些,婉姐兒性子烈,别傷了她顔面。”
“是。”老嬷嬷應聲出去。
林玖娘歪倒在玫瑰榻上,面色蒼白,神色頹然,林家是她的母家,都乃至親之人,她如何不痛?
可這個時候,正是敏感之季,有關系的都恨不得避着走,何況與林家兩代姻親的沈家。
樹大招風,不知有多少人猜測沈家也參與其中,如此關頭,沈家絕不能沾了手,否則即使清白,又怎知會不會被早想削弱世家的皇上借機拔除……
……
“檸霜,上車,我們走吧。”
等了兩刻鐘後,林清婉輕聲開口。
她能理解沈家的趨利避害,可心中還是倍感羞赤。
檸霜又看了眼緊閉的角門,低低應了聲,收了油傘準備上車。
正在此時,角門吱呀一聲突然打開,檸霜面上透出一絲喜色,腳步頓住。
林清婉挑着車簾,淡淡看了過去,并未見到要尋的人,隻一個老嬷嬷撐着油傘快步走了過來。
垂下眼簾,林清婉面上依舊,亦談不上失望,一刻鐘前她就已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表小姐。”老嬷嬷福身行禮。
林清婉認出她是姑母身邊的人,客氣颔首,“嬷嬷多禮了。”
老嬷嬷笑着起身,臉色和藹,“夫人知曉您過來,讓老奴過來瞧瞧,順便告訴您一聲,大公子今早上出了府,如今還未回來,等大公子回來定會轉告他,讓大公子去尋您。”
“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必轉告表哥了,倒是有勞嬷嬷你親自跑一趟。”
“表小姐客氣了,沈林都是一家人。”老嬷嬷笑着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遞進了車廂,“這是夫人的心意,讓表小姐留着周轉。”
林清婉垂眼看着車窗上那一張被雨水打濕的銀票,半晌沒有言語。
“老奴手上還有活計,那…老奴就不送表小姐了。”老嬷嬷面色讪然,福身後快步進了角門。
門吱呀一聲再次被合上,林清婉這方回神擡眼看去,她眼角泛着微紅,紅唇有些顫抖。
冷風凜凜,她卻渾身燙的厲害,羞恥難以自已。
她捏起那一萬兩銀票突然低聲笑了起來,這一瞬,她隻覺自己像極了打秋風的窮親戚……
“小姐。”檸霜此時已收了油傘坐到馬車裡。
她性子沉穩,這時也有些忍不住氣,心疼的看着林清婉。
“無礙。”将銀票塞到檸霜手中,淡淡開口,“你且收着,等事情過了,找個機會還回來就是。”
檸霜點頭,抓着那張銀票眼眶泛紅,她家小姐秉性清傲,不曾想如今竟受了親姑母,還是未婚夫家的此等羞斥。
“咱們是來求人,總不能不容人家拒絕,否則便不是求人,而是市井無賴了。”
林清婉淺淺笑着說,神色溫婉清淡,與往日并無不同。
可貼身伺候多年的凝霜卻是知道,自家小姐在強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