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一聲冷哼,“她若是有這腦子,又豈會被一個丫鬟戲耍,隻盼她不出什麼幺蛾子,否則再連累了你父兄他們,我定不饒她。”
王氏說的狠厲,可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坐立難安。
一直等到天色暗沉,趙嬷嬷才一臉難堪的出現在淬玉院門口。
“如何?”王氏慌忙起身問她,可觸及嬷嬷沉的滴水的面色,心中咯噔一下。
趙嬷嬷擡眼瞧了主子一眼,磨了磨牙道,“老奴去晚了一步,二夫人鬧上了司家。”
林清婉一驚,猛然站起身。
操勞了一日,還帶着病,突然的動作讓她眼前一陣發黑,不過幸虧有王氏扶住她才不至摔在地上。
“婉姐兒,要不你先回去休息,這邊阿母來料理。”
林清婉搖搖頭拒絕,看向了趙嬷嬷,“怎麼回事?她鬧上司家做什麼,可有說過什麼不該說的?”
司家是最有可能陷害林家的世族,若張氏将他們的打算全說了出去,隻怕周暮接下來的行動會處處受制。
強龍難壓地頭蛇,何況司家在江南已盤亘百年。
王氏也蹙眉看着趙嬷嬷。
趙嬷嬷面色發青,有些愧疚的垂下頭,“該說的不說的都說了。”
至少她是那般認為的,她素來知曉二夫人混,卻不曾想會混到那般地步。
在司府時,她若早到一步,必得直接敲暈了人帶回來,絕不讓她胡言亂語。
趙嬷嬷氣憤難當,不等林清婉再問,已經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奴婢随着門房的指的路追了出去,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二夫人在司家大門前鬧死鬧活,大罵大姑爺不是東西,坑害舅弟與嶽父,罵完大姑爺又罵大小姐,稱大小姐狼心狗肺,娘家出了這麼大的事都不知道回去看一眼。”
“她罵的難聽,引了不少觀看,司夫人嫌丢人就将她請了進去,她又撒潑打滾,說若非大姑爺給三公子找的這差事,林家也不會獲罪,說不得就是司家故意将屎盆子扣咱們頭上。”
“還說…老夫人與三小姐早就确定了是他們故意陷害,不日就會命令黑甲衛徹查,又稱黑甲衛首領周世子與咱們小姐交情匪淺,令會讓他們好看。”
趙嬷嬷越說臉色越黑沉,王氏與林清婉也是怒從心起,這何止是該不該說的都說了,這分明是跑去人家府上洩自家老底啊。
還有周暮,她費了多少心思,險些搭上命才有了一絲交集,在她口中竟變成了交情匪淺,若落在周暮耳中,又該如何想她,會不會以為她攀炎附勢,故意散播出去的。
況且,交情匪淺這四個字,隻用于形容君子之交,如今被張氏說出來,怎麼都透着一股暧昧不清,她那臭不可聞的名聲怕是要全毀了。
而對位高權重的周暮來說,無異于是麻煩,證據确鑿的情況下又與罪犯家女眷糾纏不清,力圖翻案,怎麼聽都像是色令智昏,被女色迷住,徇私枉法,不顧政事。
傳到聖上耳中,他會不會被呵斥,他又會不會一個不高興遷怒林家,直接下殺令。
她所想到的,王氏都想到了,她氣的牙齒打顫,渾身都哆嗦,若張氏再她跟前,她一定會親手掐死她。
“她不是去尋人幫忙撐腰的嗎?怎麼會鬧起來?說這些有的沒的?”王氏有些疑惑。
趙嬷嬷歎氣,“司夫人不是個好相與的,二夫人在門外罵了一通,還想讓大姑爺出面給她撐腰,借此給老夫人施壓,司夫人本就生氣,自然不可能答應,二夫人就又叫又罵,要借此威脅司家。”
林清婉唇角抽搐,有求于人又不想彎腰,低三下四看他人臉色,威懾又沒那腦子,一股腦就抛了所有底牌。
王氏氣極反笑,“就她那腦子,也想鬥司家那老狐狸?”
想讓司家反過來求她?真不知張氏哪來的自信跟勇氣。
林清婉關心的卻是旁的,問道:“司家怎麼說?你可将張氏帶回來了?”
趙嬷嬷點頭,“帶回來了。”
硬拖回來的。!
“司夫人很生氣,當即就要拉了二夫人上府衙評理,狀告二夫人出言栽贓,二夫人一下就慫了。”
“最後是大小姐出面懇求,被司夫人指着鼻子罵,又挨了重罰,司夫人才不情不願的放過二夫人。”
什麼都沒撈着,又被人倒打了一耙。
林清婉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隻是又要連累大姐姐受苦,隻怕往後她的日子更加艱難。
婆家,娘家,都不将她放在眼中,絲毫不顧忌她的處境感受,何其涼薄。
“阿母。我們去瞧瞧張氏。”
以前她還喚她句二嬸,可如今她喚她張氏都咬着牙。
她想問問,話梅究竟是怎麼給她說的,是那丫鬟有意引導,還是她擅自加戲。
王氏拉住她的手,制止,“不成,今兒就是發生天大的事兒,你也得回房休息,别的什麼都别管,有阿母在,自會清理幹淨。”
林清婉如何能睡得着,她無奈的歎息,“阿母。我得問清情況才行,如今外面指不定如何編排我跟周世子的交情,我得上門解釋賠罪。”
“那也得等明日,如今天都黑了,你就是問清楚了也沒用,乖,聽話。”
王氏硬推着讓林清婉回了房,又吩咐了檸襄幾人好生伺候着。
回身後,她臉上的溫和霎那轉為淩厲,帶着趙嬷嬷往壽安堂去了。
林清婉沒辦法,隻得回了庭雨院。
一路上她都有些心思不甯,腦海中浮現出那張清冷無情的俊顔,唇畔輕挑着,盡顯涼薄與諷刺。
她忐忑該如何與他解釋,才不用看他的冷臉,聽他的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