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舞台上，第五個投影出現了。

　　那還是穿着圍裙的沈令宜，頭發依然随意束在腦後，沒有絲毫形象可言。

　　她跌坐在地上，表情極為痛心，眉頭緊緊蹙起，似乎在控訴着什麼。

　　不知道是聽到了什麼回答，她臉上的表情從悲痛變為失望，麻木地站起身，似乎想要往外走去。

　　有一陣不知名的風吹來，吹動了沈令宜臉頰邊的碎發，給人一種感覺——她好像站在一個很高的地方，所以風才會那麼大。

　　就在她繼續擡腳的時候，沈星染的投影出現，驚慌失措地抱住了她的腿。

　　沈令宜這才停下來。

　　她緩緩低頭，看向抱緊大腿的沈星染。

　　沈星染害怕地閉着眼睛，臉上全是眼淚。

　　這些眼淚仿佛是一種開關，喚回了投影裡沈令宜的神智。

　　她麻木的眼中漸漸生出光彩，慢慢蹲下身去，抱緊了哭泣的沈星染。

　　賓客們都被這一幕吸引了，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沈令宜本人則是神色複雜。

　　或許在别人看來，這個畫面可能隻是一次誇張的藝術加工。

　　沈令宜卻清楚地明白，這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差一步，就隻差一步，如果不是她及時蘇醒，她和沈星染的命運都會驟然改變。

　　台下，雲霆默然不語。

　　任若雪遞給他一張紙巾：“擦擦吧。”

　　再不擦就流出來了。

　　雲霆接過紙巾，扯了一半，重新遞回去：“你也擦擦。”

　　任若雪：“……”

　　任若雪默默接回那一半紙巾，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一邊狠狠擦，她一邊狠狠想，自己之前是不是對那個姓陳的混蛋太溫柔了一些？

　　要不暗中雇點打手什麼的，去揍姓陳的一頓？

　　就在她琢磨的同時，聽到旁邊的雲霆也在惡魔低語。

　　“打人犯法。但如果是因為他自己沒眼光，不小心招惹了什麼勢力而挨打，那可就賴不上我了。”

　　任若雪抿唇：“……”

　　還得是雲霆這小子下手狠呐。

　　連他們兩的反應都那麼激烈，網友們此刻更是已經徹底炸了。

　　如果說，沈令宜和家庭主婦這個詞隻是不搭的話，那沈令宜和丈夫出軌這兩個詞，根本不應該一起出現！

　　【沈姐曝光渣男小三的名字啊！】

　　【不愧是狗中狗，幹的都不是人事！】

　　【那個小三也不是什麼好貨，一對狗男女！】

　　彈幕裡一邊倒，都在罵渣男和小三。

　　這一刻，如果陳銘宇和謝韻秋出現在大家面前，估計會被憤怒的網友們直接轟成渣渣。

　　沈令宜面帶微笑，環視整個發布會現場的賓客。

　　她看到了所有她想要的情緒，驚訝，憤怒，好奇，憐憫……

　　所有人臉上都是相似的情緒，這一刻，她在這些人心裡的形象，應該已經成為一個足夠“可憐”的受害者。

　　仗着這些同情分，不管她說什麼，大家都會買單。

　　她擡起手，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伴随着響指聲，已經出現的五個投影全部都靜止下來，豐富的色彩逐漸流失，變成了黑白兩色。

　　仿佛被凝固住的時光。

　　沈令宜單手揣兜，自信滿滿地微笑：“大家好，這就是我——沈令宜的前半生。後面發生的事情，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我和前夫離了婚，帶着女兒重新回到沈家，負責理想國項目，然後——”

　　她優雅地揮了揮手臂，“然後有幸站在這裡，跟大家分享我的人生。”

　　她站在五個投影的旁邊，轉頭打量這些已經變成黑白色的投影。

　　“或許有人會問，我的人生故事，和今天的項目發布會有什麼關系？”

　　“我向大家分享這些故事，更想向大家分享我的思考。在負責理想國項目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我過去的人生經曆，可以帶給我什麼啟示？讓我能把理想國這個項目做得更好？”

　　在她身後的大屏上，展示出“母親”這兩個大字。

　　沈令宜微笑着說：“想必很多女性朋友和我一樣，從成為一個母親開始，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改變了。

　　“如果不是因為嚴重的孕期反應，或許我當時還能繼續堅持上班，不會選擇辭職休養。

　　“如果不是因為帶孩子的繁重疲累，我或許不會選擇家庭主婦這個身份，而是會繼續追求我的事業……

　　“在這個時代，養育孩子是很奢侈的一件事。

　　“三歲以前，孩子沒法上幼兒園，必須有一個人随時看着，給她吃給她穿陪她玩。

　　“三歲以後，孩子可以上幼兒園了，但是幼兒園五點鐘就要放學，上班的家長們根本就沒法接送孩子……

　　“更别提所有母親們最害怕的事情——孩子生病。

　　“醫院兒科的急診，哪怕到了半夜也是人山人海，動辄排隊四五個小時。每次孩子生病，對家長們也是一次折磨……”

　　沈令宜連連舉了好幾個例子，都是和養育孩子有關的困難。

　　有些其實不是她的親身經曆，是通過替代者的回憶感受到的。

　　沈令宜認真地看過這些回憶，沒有錯過其中的任何一個細節。

　　現場的賓客們，尤其是女性，都覺得感同身受。

　　網友們更是紛紛激動發言。

　　【沈姐說這些都好細節，我确信她是真的自己帶過孩子，完全懂帶孩子的苦。】

　　【我姐就是這樣，自從生了孩子，整個人連軸轉，晚上覺也睡不好，憔悴了好多。】

　　【哪個帶孩子的家長沒見過淩晨四點的醫院急診科？哎說起來都心酸。】

　　【不婚不育保平安，這句話就是現在的金科玉律！】

　　【我是已經決定丁克一輩子了。】

　　沈令宜仿佛已經猜到一部分網友的想法。

　　她微笑着搖搖頭，對大家表示：“但是我最不後悔的就是有了一個孩子，孩子是我們生命的延續，在星星身上，我可以看到更多的可能，感受到以前從未感受過的親情與溫暖。

　　“我不覺得這些苦難都是孩子造成的，在我看來，當母親那麼辛苦，是因為我們得到的幫助太少了。

　　“那我能不能為所有正在受苦的母親們，為所有不容易的女性朋友們，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幫助大家更好地掌控自己的人生呢？在這個問題上，我給出了自己的答案，那就是今天我想向大家介紹的這個項目——理想國。”

　　鋪墊已經結束，接下來進入正題——全新的理想國項目。

　　大屏随之切換成了理想國項目的宣傳畫面。

　　講到這個項目，沈令宜整個人的精神都振奮了起來。

　　她臉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對大家展示理想國的新規劃藍圖。

　　“我希望，在理想國裡，不再有受苦受難的母親，每個女人都可以在成為母親的同時，好好地做自己。所有那些我曾經體驗過的痛苦，理想國都會給出一套解決方案，幫助女性朋友渡過難關……”

　　理想國，不僅僅是一個大型項目，更是一個全方位的生态圈。

　　在理想國社區裡，将會提供完善的孕産、托育、兒童醫療、教育、餐飲等服務。

　　所有入住理想國的居民，不用再擔心孩子生病的半夜排隊，不用再擔心五點鐘放學的幼兒園無法接送，不用再擔心孩子出生後一個人難以看護。

　　如果不想在家做飯，理想國還有食堂，提供種類豐富的餐食，從寶寶輔食到火鍋麻辣燙，應有盡有。

　　沈令宜在台上認真地介紹着。

　　快要介紹完的時候，她對着直播鏡頭俏皮地眨眨眼，開了一個玩笑。

　　“姐妹們，如果你們生了孩子，不用擔心生出來沒人帶，不用擔心孩子病了痛了折騰人，不用擔心有孩子以後做飯麻煩，你們會不會選擇擁有一個獨屬于自己的小天使，體驗這種獨一無二的快樂呢？”

　　直播間裡的女網友們早已經蠢蠢欲動。

　　【我隻有一個問題，理想國什麼時候開賣？我要從現在就開始存錢！】

　　【要是真的不用擔心這些問題的話……我其實還蠻想要個孩子的。】

　　【特别是認識了暖星寶之後，每每我都要感歎，節目組又想騙我生女兒！】

　　介紹完項目，開過玩笑之後，沈令宜重新回到了那五個投影身邊。

　　她溫和地看着這五個不同時期的投影，對大家說：“讓我們來做一個假設——假設從前的沈令宜穿越到了未來，成為了理想國社區的一員，她的生活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伴随着沈令宜的話語聲，幾個投影都發生了改變。

　　第一個投影，大學剛畢業的沈令宜，倒是和之前那個沒有什麼區别，依然年輕，依然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第二個投影，剛結婚的沈令宜，她面帶幸福的笑容，跟着一個面目模糊的男人一起踏進了“理想國”社區，成為這個社區裡的一員。

　　第三個投影，懷孕的沈令宜。

　　這一次變化就很大了。

　　之前的投影裡，沈令宜挺着大肚子還要做家務，被油煙嗆得咳嗽連連。

　　而現在的投影裡，沈令宜依然挺着大肚子，但她沒有在炒菜，而是在理想國的食堂裡用餐。

　　食堂裡有各種各樣的豐富菜式，懷孕的她非常挑食，但還是能找到自己想要吃的東西。

　　在食堂裡吃過後，她順路去了孕期營養咨詢的門診，醫生給她開了一些止吐的藥物，讓她的反應沒有那麼嚴重。

　　食堂和門診都在樓下，不用出遠門，坐個電梯再走幾步就到。

　　當她不再被可怕的孕吐困擾，沈令宜并沒有選擇辭職，而是繼續上班，堅持到了生産前。

　　直到羊水破了，快要進産房，沈令宜還在淡定地和自己的合作夥伴打電話：“你稍等下，我進去生個孩子，五個小時後我再聯系你。”

　　合作夥伴震驚了：“？？？”

　　看到這一幕，現場的賓客們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

　　就連雲霆都忍不住笑着搖頭，心想這的确是沈令宜能幹出來的事。

　　第四個投影裡，原本不修邊幅帶娃的沈令宜也大變了模樣。

　　這次她沒有選擇辭職，休完五個月産假後，她神清氣爽地重回職場，再次做起了職場女強人。

　　每天早上，她去上班之前，都會把嬰兒狀态的沈星染送到專門的托育中心，托育中心裡配備有專業的看護人員，照顧得盡心盡力。

　　下午下班回來後，她又會從托育中心裡接走孩子。

　　看護人員每天都跟她交流孩子的情況，并且在看護人員的專業訓練下，小嬰兒早早地就學會了睡整覺，再也不在半夜裡把沈令宜鬧醒。

　　每個新的一天，對沈令宜來說都是充滿希望的一天，不再被家務和孩子困擾。

　　白天她是女強人，晚上她是溫柔的母親，這兩個角色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平衡。

　　沈星染站在後台，認真地看着投影裡的畫面，眼中閃爍着期待。

　　盡管已經提前看過好幾次，每次再看到這些美好的畫面，她心中還是會忍不住想，如果這些是現實該有多好啊。

　　也就是從這幾個畫面裡，隻有五歲的沈星染深刻領會到了“理想國”這個詞的含義。

　　這樣的世界，對所有辛苦的媽媽們來說，難道不正是理想國嗎？

　　最後展現的，是第五個投影。

　　那個被丈夫背棄，陷入絕望的沈令宜。

　　這一次，沈令宜擁有着獨立的人生。

　　她不再是依靠丈夫生活的家庭主婦，她的事業甚至比丈夫更加出色。

　　當丈夫說自己另有所愛、要求離婚時，沈令宜很淡定，當場同意了離婚。

　　她幹脆利落地完成了财産的分割——丈夫試圖在财産上争一争，但理想國擁有專業的律師顧問團隊，還有女性權益保護組織，在律師和組織成員的護航下，卑劣的丈夫沒有讨到一絲好處，還被迫付出了應該付出的代價，這才能成功脫身離開。

　　沈令宜拿着丈夫的賠款，成為了一個富有的單身女人。

　　丈夫的離去絲毫沒影響她的生活，在理想國資源的幫助下，她一個人也把沈星染帶得很好。

　　沒有了男人的牽絆，沈令宜的事業甚至更加成功。有時候她偶爾需要出差，也不用擔心沈星染在家無人照顧。

　　不得不說，專業托育機構的照顧，比男人的照顧要靠譜一萬倍。

　　最後的畫面，停止在沈令宜出差回家，去托育機構裡領回沈星染。

　　沈星染依依不舍地和機構裡的其他小孩子們拜拜，轉身開心地撲進沈令宜的懷裡，叽叽喳喳跟她分享着自己的一天。

　　母女臉上都帶着大大的笑容。

　　全新的五個投影展現結束。

　　它們也變成了靜止的畫面，就在五個老的黑白投影旁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新的投影裡，每一幕的沈令宜都帶着笑容。

　　那是輕松的、毫無負擔的、依然對生活充滿希望的笑容。

　　沈令宜本尊站在五個全新的投影身邊，笑眯眯地問賓客們：“你們喜歡這些新的投影嗎？”

　　賓客們異口同聲回答：“喜歡！”

　　投影裡的沈令宜的開心，感染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原來帶孩子可以是這樣輕松的事情啊。

　　原來被愛人背叛也沒有那麼可怕。

　　原來一個女人過得好不好，真的可以從臉上看出差别。

　　接下來，就是發布會的最後一個環節。

　　沈令宜對着大家點點頭：“在發布會的最後，我想隆重地向大家介紹我的女兒，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最愛的小人兒，沈星染。”

　　一直等在後台的沈星染精神一振。

　　終于輪到她出場啦！

　　她整理了一下裙擺，盡量邁着淡定地步伐，在禮儀小姐的引導下，緩緩走入發布會的舞台上。

　　沈星染剛露面，她的可愛就征服了全場的賓客們，大家忍不住擡手鼓掌表示歡迎。

　　小女孩感受到熱烈的掌聲，擡起手和大家打招呼，她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好像兩輪燦爛的月亮。

　　沈令宜迎上去，驕傲地抱起自己的女兒。

　　腳下八厘米的細高跟鞋絲毫沒限制她的行動，抱着沈星染，沈令宜的步伐依然穩定，有種如履平地的霸氣。

　　沈令宜微笑着問沈星染：“星星，你更喜歡哪一種媽媽呀？”

　　沈星染擡手，毫不猶豫地指向那五個新的彩色投影：“我喜歡這個媽媽！”

　　沈令宜笑彎了眼，又問她：“可是這個媽媽可能有點忙，很多時候都沒有太多時間陪你。”

　　“沒關系呀！”

　　沈星染搖頭，有理有據地說，“媽媽是我的媽媽，也是她自己。她在做她想做的事，我就會感到開心！”

　　這就是小女孩的樸素價值觀。

　　隻要家人開心，她就開心。

　　“而且，陪伴的質量，不應該按時間來算。”

　　沈星染接着說，甚至把小手比出來，一副煞有介事的認真模樣。

　　“一個媽媽一周能陪我七天，但是她這七天裡很累、心情很糟糕，經常對我發火。一個媽媽一周可能隻能陪我三天，但是她這三天裡都很快樂，陪我的時候她也很高興。我覺得我更想要一個開心的媽媽。”

　　其實這也是沈星染如今的現狀。

　　現在沈令宜并沒有太多陪她的時間，但是每次陪伴都是高質量的相處，母女倆不管在一起做什麼，都能開開心心。

　　沈令宜點點頭，又接着問沈星染：“那你覺得，是什麼改變了媽媽，讓她變得開心了呢？”

　　【哈哈哈沈姐這是想讓星星再給理想國打一波廣告嗎？】

　　【我懂，改變媽媽的，是理想國！理想國賽高！從今天開始存錢！】

　　沒想到，沈星染的回答出乎了網友們的預料。

　　她認真地說：“改變媽媽的，是她的心，是因為她學會了愛自己。”

　　沈令宜贊同地點頭。

　　這是她今天這場發布會真正的主題。

　　愛自己。

　　她摸了摸沈星染的頭，轉頭對着大家說：“我覺得星星說得很對，一個女人能做出的最重要的改變，是愛自己。隻有愛自己，她才能更好地去愛别人，才能坦然面對人生裡的一切風浪和波折。

　　“改變沈令宜的，不是理想國，而是她自己的心。理想國隻是幫助她達成夢想的輔助。”

　　她和沈星染倚靠在一起，笑眯眯看着台下的賓客們，再次介紹自己。

　　“大家好，我叫沈令宜，曾用名沈媛，是辰光集團總裁沈沉文的大女兒。除了這些之外，我有一個最驕傲的身份，就是沈星染的媽媽。”

　　“我希望所有的女性朋友，包括我的女兒，都能學會愛自己。在大家學習愛自己的路上，理想國永遠都是你們最好的夥伴。”

　　“我的發布會到此結束，謝謝大家。”

　　時長一個半小時的發布會就此結束。

　　燈光熄滅，舞台上陷入一片黑暗。

　　賓客們都還沉浸在剛才發布會帶來的震撼中，遲遲沒有起身。

　　網友們也都在熱烈地讨論着。

　　【我都不敢想象，我要是住進理想國，我會變成個多麼開朗的小女孩。】

　　【我想給我姐買套房，讓她帶娃不要再那麼辛苦，也不要不工作，當什麼家庭主婦。】

　　【這不僅僅是一個項目的發布會，更像是沈姐的人生經曆分享，還是很勵志的那種。】

　　除了讨論理想國的，還有一部分是替沈令宜和沈星染打抱不平的。

　　【我還是想大喊一句，狗中狗，交出你的狗命！】

　　【網友們已經在扒了，我相信群衆的力量，狗中狗這次肯定藏不住了！】

　　直播間裡彈幕在不斷刷屏，場景十分熱鬧。

　　發布會現場，觀衆席的燈光已經亮起，舒緩的音樂聲響起，引導賓客們離開。

　　直到這一刻，大家才如夢初醒，紛紛站起來離場。

　　一邊走一邊讨論着。

　　“沒想到這場發布會竟然是這樣。”

　　“不愧是沈家大小姐，有膽有謀，拿自己的過去經曆來展現項目。這下誰還記不住理想國？”

　　“等理想國真的開發出來，我估計得賣爆了。”

　　就連剛才坐在謝澄心旁邊說風涼話的中年女人，這會的表情也不一樣了。

　　都是做媽媽的人，沈令宜說的這些話，精準地打在了她的心巴上。

　　她連連搖頭歎息，語氣裡帶上了敬意。

　　“沈大小姐真是不一般啊……謝小姐，你剛才說的還真對。”

　　沈姐出品，必屬精品啊。

　　這樣一場别開生面的發布會，整個豐城除了沈令宜，誰能做得到？

　　她想和謝澄心搭話，發現謝澄心滿臉專注，似乎正在想什麼，并沒有回應她。

　　中年女人沒生氣，自顧自地搖着頭走了。

　　這會心裡全是震撼，沒時間生氣。

　　謝澄心此刻目光閃動，沉默不語地回憶着今天發布會的點點滴滴。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徹底認識了沈令宜，明白了沈令宜要做的事情。

　　和沈令宜比起來，她的事業和雄心更像是一個不合時宜的笑話，處處都透露着小家子氣。

　　可是明明在某種程度上，她們兩是同一類人啊。

　　都是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反抗命運的人。

　　到底差在哪裡呢？

　　她的弟弟謝澄雲問她：“姐，接下來我們去哪？”

　　發布會結束了，直播還有一段時間才結束，他們還可以有其他的行程。

　　謝澄心想得太入神，謝澄雲連續問了兩遍，她才如夢初醒地清醒過來。

　　“啊……”

　　她站起身，看了看後台的方向。

　　謝澄心下定決心：“我想去後台看看令宜姐。”

　　“啊？”

　　謝澄雲有點迷糊，“姐，你還要去後台？”

　　節目組也沒要求他們去後台啊。

　　謝澄心這是吃了什麼迷魂藥了？

　　在他發愣的時候，謝澄心已經站起身，腳步堅定地向後台走去。

　　謝澄雲無可奈何，隻得跟上去。

　　-

　　茶樓裡，沈輝文臉色陰晴不定地看着電視機。

　　作為一個嗅覺敏銳的商人，此時此刻，都不需要看相關的新聞和評論，他都能猜到——沈令宜這次，肯定要火了。

　　敢拿自己的過往來公開舉例的，沈令宜是第一個。

　　敢拿女性主義作為項目賣點的，沈令宜是第一個。

　　敢把理想國這樣的大項目改成這個樣子的，沈令宜還是第一個。

　　在這樣史無前例的情況下，沈令宜靠自己，把理想國項目、把發布會做到了極緻。

　　五個新舊投影的對比，不但深刻地凸顯了“愛自己”的主題，更是讓人牢牢記住理想國可以為一個女性帶來什麼。

　　沈清清縮在他腳邊，大氣也不敢出。

　　她也看了全程，不過她壓根就沒什麼感覺，還覺得沈令宜挺小家子氣。

　　什麼托育，什麼婦幼門診，不都是一些華而不實的小玩意兒，怎麼能拿這些東西來炒作呢？

　　見沈輝文面色不好，沈清清想了想，猶豫地開口：“輝總，我覺得這發布會挺一般的，沈令宜隻是會講故事，但她做的這個項目也太一般了。”

　　沈輝文垂頭，有些好奇地反問：“一般？”

　　“對啊。”

　　沈清清點頭，“理想國可是沈家的龍頭項目，以前主打的是商業一體化那種高大上的商圈概念，沈令宜現在改成這樣，市場一定不會認可的！”

　　她說得兇有成竹，好像說了就能成真似的。

　　沈輝文扯了扯嘴角，懶得和這個蠢貨多掰扯。

　　難怪會被沈遠白針對，這種連局勢都看不清的蠢貨，隻能壞别人的事。

　　說到這個，沈輝文臉色一變：“對了，那些消息……你都傳出去了嗎？”

　　之前關于沈令宜和前夫的那些事，沈輝文交給沈清清去處理了。

　　沈清清不會把消息都傳出去了吧？

　　沈清清不明所以，自豪地點頭：“傳出去了！人早就安排好了，我跟他們說了，發布會結束後就開始！看看時間，現在應該都已經發出去了！”

　　她做事可是很靠譜的呢！

　　沈輝文閉了閉眼：“……”

　　完蛋了，他怎麼識人不明，選擇了這種蠢貨當隊友。

　　現在被壞事的變成他了。

　　他向來平靜的語氣忍不住變得急促了一些：“發布會開成這個效果，那些宣傳還有什麼用？”

　　不但沒用，反而還會幫了沈令宜的忙！

　　現在誰不知道沈令宜離過婚？

　　可是人家沈令宜就是能把離婚這件事整出花來！

　　事已至此，他再去阻止也來不及了。

　　沈清清這個蠢貨，不但沒傷到沈令宜，反而幫對方做了嫁衣。

　　沈輝文長長歎氣。

　　剛閉上眼，又猛地睜開。

　　對了，還有另外一個人呢！

　　高總那邊，不會也已經開始發難了吧？

　　他立刻打電話給高總。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接通，接起來就聽到那邊喧鬧的音樂聲，還有酒杯的碰杯聲。

　　看來高總那邊玩得很開心。

　　開心就好，開心就沒時間去搞沈令宜了吧？

　　沈輝文急匆匆問：“高總，今天的發布會——”

　　那邊的高總已經喝得有點醉醺醺了，說話都是大舌頭：“發布會啊！我知道啊！阿輝啊，你放心啦！我就怕自己喝醉了誤事，設置的微博定時發送啦！”

　　沈輝文的心涼了：“定，定時發送？”

　　“對的啦！”高總一陣豪爽的大笑，“等我看看時間，哎喲，阿輝你打來電話的時間好巧，我的微博剛剛發出去啦！”

　　沈輝文的心涼透了：“……高總，你沒看發布會嗎？”

　　好歹也是理想國的大投資方，好歹先看看發布會再決定吧！

　　高總又是一陣豪爽的大笑：“哎喲，沈令宜一個區區小女子，能發布什麼好東西呀？我今天忙得很，沒時間看這種無聊的東東呀！”

　　沈輝文無言以對：“……”

　　他麻木地挂斷了電話。

　　豬隊友，這也是個豬隊友。

　　他這是造了什麼孽啊，豬隊友這種東西還能成群結隊出現的嗎？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晚了！！

　　-

　　沈清清剛才邀功可不是白邀功的，她這次下了大功夫，發布會剛結束，相關的消息立刻被發到網上。

　　網友們此刻怒氣值滿格，正在全網懸賞狗中狗的準确下落，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把信息主動奉送了上來。

　　為了表現出證據的真實性，甚至還有高清照片流出。

　　【爆！沈令宜離婚的理由竟然是被出軌？】

　　【小三打上門，沈令宜狼狽離家？】

　　這都是沈清清去山城待了兩周，辛辛苦苦挖出來的消息，就等着一鳴驚人，驚爆網友們的眼球。

　　沒想到以一種另類的方式被網友們“追捧”了。

　　很快，沈清清準備的那些關于陳銘宇和謝韻秋的高清照片開始在網上流傳。

　　一肚子氣不知道往何處使的網友們激動了。

　　【這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啊！狗中狗，我們已經鎖定你了，你就等着死吧！】

　　【不愧是渣男小三，一眼就能讓我記住的長相，我就是山城人，我現在就去他們小區實時吃瓜！】

　　【同山城人。渣男賤女能不能滾出山城啊？感覺我們城市的形象都被抹黑了。】

　　他們兩人的信息和照片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在各大網站和群聊中流傳。

　　網友們相約吃瓜的同時，都會難免再次提到理想國。

　　和沈令宜預料得差不多，這些消息的迅速傳播，再次帶動了理想國項目的知名度。

　　沈清清以為自己放出來就是絕殺的消息，最後真正能“殺”到的人，大概隻有陳銘宇和謝韻秋。

　　-

　　謝韻秋對此一無所知。

　　她蹲在發布會現場後台的一間廁所裡，等待着系統提供的工具包生效。

　　為了方便她接近沈星染，系統花費大量能量為她兌換了“僞裝工具包”，等發布會結束後，她會僞裝成清理人員，和其他真正的清理人員一起走進後台。

　　按系統的說法，發布會結束是現場看守最松懈的時候。

　　謝韻秋選擇這個時候接近沈星染，成功的幾率最高。

　　為了保證自己出現得很自然，整個發布會全程，她都躲在這間廁所裡沒出去。

　　至于發布會的内容到底是什麼，謝韻秋也不關心。

　　她現在心裡隻關心什麼時候能綁定沈星染。

　　廁所信号不好，手機隻能接電話，啥也幹不了。

　　她幹脆就把手機收進兜裡，呆呆地坐在馬桶上等着。

　　系統兌換了工具包以後，因為能量不足，開啟節能模式，在節能模式下，系統無法感知到外界的實時變化。

　　因此，這一人一系統此刻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天已經徹底變了。

　　眼看着時間快要到了，系統提醒謝韻秋：【宿主，發布會已經開完，你可以出去了。】

　　“哦，好的。”

　　終于等到這一刻，謝韻秋站起身，活動了一下酸痛的四肢，低聲抱怨着，“你就不能給我兌換一個高大上的身份嗎？我怎麼說也是女主的親媽，讓我扮成清潔工，去給沈令宜掃會場？這種事傳出去不得笑死人了！”

　　系統有點無語：【系統能量有限。宿主如果能靠自己拿到入場券，也就不需要扮演清潔工了。】

　　謝韻秋抿唇：“……”

　　好家夥，還學會頂嘴了！

　　她打開廁所隔間的門往外走，打算到鏡子前使用僞裝工具包，看一看效果。

　　剛探個頭出來，她就迎上了幾個好奇的目光——廁所裡還有其他人在。

　　她沒辦法，隻得縮回去，選擇在廁所隔間裡使用僞裝工具包。

　　這工具包一看就很廉價，她研究了好半天，才勉強搞懂該怎麼用。

　　因為太專注，所以她沒注意到外面的對話。

　　“咦，剛才那個女人，看起來好眼熟，不會是——”

　　“我也覺得有點像。但是不可能吧？她能有那麼嚣張，親自跑來發布會現場？真不怕被群衆們的唾沫淹死？”

　　“不确定，不然我們再等等，看她出來時候是什麼樣子。”

　　此時此刻，謝韻秋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會的知名度已經堪比一線頂流明星，無論走到哪裡都會被認出來。

　　她穿好僞裝，戴上口罩，拿起手機對着自己照了照。

　　很好，一看就是個毫無存在感的清潔工，路人絕對不會多看兩眼那種。

　　她打開廁所門，再次往外走去。

　　沿途還收獲了幾個疑惑的目光。

　　……她難道不是個毫無存在感的清潔工嗎？怎麼會有人盯着她看呢？

　　謝韻秋難免有些困惑，但她沒顧得上搭理。

　　現在混入後台最重要。

　　等到她消失在廁所外，幾個路人才繼續竊竊私語。

　　“是個清潔工啊，那肯定不會是那個小三吧？”

　　“不好說，我還是覺得剛才看起來有點像，而且她看起來鬼鬼祟祟的，好像有點緊張。”

　　“有道理，不如我們跟上去看看。”

　　路人們對話了一陣，最終還是決定悄悄跟上去。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謝韻秋，那這件事情可就嚴重了，值得她們花點時間去确認一下。

　　謝韻秋渾然不知，自己此刻已經被盯上了。

　　她還在跟系統對話。

　　“系統，我該怎麼混入後台？”

　　【宿主别急，按照我指示的路線走。前方直行，在樓梯口左轉……】

　　後台裡，沈令宜霍然擡眼。

　　她再一次聽到了謝韻秋和系統的聲音。

　　從謝韻秋在廁所裡開口問的第一句，她就聽見了。

　　呵，有趣，這個系統居然還能提供僞裝功能，想讓謝韻秋扮成清潔工混進來，借機接近她的女兒？

　　沈令宜眼中閃過寒芒。

　　她直接招招手叫來了發布會後勤負責人，冷聲吩咐：“節目組還在這裡，先不用急着打掃。叫那些清潔人員先在外面稍等，等會我們走了以後再打掃。”

　　想扮清潔工混進來？

　　她偏偏就把謝韻秋堵在外面，讓謝韻秋體驗下什麼叫看得見吃不着

　　除了把謝韻秋攔在外面，沈令宜還要送她一份“大禮”。

　　這種時候，謝韻秋還大搖大擺地在外面晃，估計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出名了吧？

　　會場附近的人還沒有散去，一旦謝韻秋被人認出來……

　　那可就沒辦法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