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非魚沒有說話，極力忍着某種情緒。

　　這會兒，厲聿應該帶韓佳諾上飛機了吧。

　　他們會去國外。

　　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在我面前，小魚不用假裝堅強。
”韓馳心疼了，松開桑非魚的手腕，一把将她攬入懷裡，“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

　　等她哭完了，發洩完了情緒，他好好與她說清楚。

　　不論如何，他不希望她心裡有韓佳諾這根刺。

　　桑非魚被韓馳抱着，在這個無數次給了她溫暖和安心的懷抱裡顫抖着，終于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

　　她愛了那麼多年的人啊……

　　就因為一個韓佳諾，她所有的青春、熱皿、勇敢、愛情，都毀于一旦。

　　甚至她再也沒有勇氣去愛人了。

　　韓馳這麼好這麼好，她也無法給予他任何熱情。

　　她明明知道不可能和韓馳在一起，她不可能給他愛情也不可能給他婚姻，可她太孤單太害怕了，一直緊緊地拽着他不放。

　　利用他那點正義和責任，最終将他活生生拖下了她這個泥潭……

　　她很壞。

　　很自私。

　　可是，她如果不抓住她的光，那她這些痛苦，還有誰能幫她分擔呢？

　　她太害怕了……

　　韓馳，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在桑非魚的嚎啕大哭終于變成小聲啜泣時，韓馳才松開了她，指腹輕輕地替她擦眼淚，語氣輕哄：“好了好了，都哭成小花貓了。
我的小魚姐姐可是最愛美的啊。
”

　　他隻慶幸，當年他趕到現場時，暴徒還沒來得及毀她的臉，隻是拿着匕首準備下手。

　　不然……

　　他真不敢想象，她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韓馳，要不我們結婚吧。
”桑非魚忽然沙啞地說。

　　韓馳心頭一震，看着她沒說話。

　　“我知道我不能給你生孩子，你、你……我會把你的孩子當成自己親生……”

　　“桑非魚！
”

　　韓馳一聲沉喝，打斷了桑非魚的話。

　　桑非魚抿住紅唇，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下了頭。

　　她這副模樣，頓時又讓韓馳軟了心腸。

　　“說什麼傻話呢？
”韓馳擡手，揉了揉她腦袋，“我是這種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男人嗎？
”

　　桑非魚沒敢說，她是想到他和韓煜的關系了。

　　反正……韓家又不是沒有這種事情。

　　“你是不是覺得，厲聿不要你了？
”韓馳默了半晌，才看着桑非魚低垂的腦袋，輕聲問道。

　　桑非魚一震！

　　十指攸地握緊。

　　“他帶韓佳諾去了國外，你覺得他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很害怕，所以才沖動想跟我結婚，甚至願意養我和另一個女人的孩子。
”韓馳繼續說道。

　　桑非魚蓦地擡頭，“韓馳你……”

　　“誰讓我不是普通人呢？
你這點小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韓馳歎了口氣，如果他不是特殊人員，沒學過這些就好了。

　　人生在世，也難得糊塗。

　　桑非魚思緒紛亂，不知道該怎麼接韓馳的話。

　　他總是這樣可以輕易把她看穿……

　　大概，他也知道為什麼在國外的時候，她總會用眷戀不舍的眼神看他吧。

　　他一直都知道，但卻一直縱容她。

　　隻要不出任務，就去公寓陪她。

　　“小魚，有沒有想過再給他一個機會？
”韓馳輕聲問道。

　　“不！
”桑非魚幾乎是立刻惶然地看着韓馳。

　　韓馳心裡歎了口氣。

　　小魚對他，是眷戀，是安全感。

　　她不想失去他。

　　因為……她會害怕。

　　既然她暫時還沒想通，那就……維持現狀吧。

　　“我不會離開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
”韓馳将桑非魚輕輕抱住，承諾：“直到你忘掉那些事為止。
”

　　“……謝謝。
”桑非魚回抱住他，心底一片安心。

　　韓馳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氣：“那麼，現在我該跟小魚分析，他究竟為什麼會打我了。
”

　　桑非魚抿唇，沒接話。

　　“在他看來，我跟你在一起，就不該和韓佳諾這個兇手有任何牽扯。
他打我那一拳，是因為當時我手機上收到了韓煜的短訊，我在掙紮。
而他，想讓我清醒，逼我做出選擇。
”

　　桑非魚在韓馳懷裡閉眼，一滴淚滑落眼角。

　　“小魚，你現在明白了嗎？
”

　　“我是韓家的人，我從小所接受的大局為重、家族為重的教育，讓我不能夠為了你一個人犧牲一切。
”

　　“但，他可以。
”

　　“哪怕那個傷害你的人是他媽，他都可以為了你，和他媽為敵。
”

　　桑非魚心尖輕顫。

　　“小魚，你明白的，我們都希望你開心，幸福。
”

　　“所以，不是厲聿放棄了你，也不是我要将你推向其他男人的懷抱。
”

　　“而是……我們希望，選擇權，永遠在你手裡。
”

　　桑非魚再一次哭了起來。

　　韓馳抱着她，輕哄安慰。

　　待她再次平靜下來之後，韓馳才說起了韓家往事。

　　“當年，我媽嫁進韓家十年無所出，而我爸被對手找準空子陷害中招，意外和韓煜的母親發生關系。
”

　　“我媽雖然原諒了我爸，可她沒想到我爸會這樣有了一雙兒女。
”

　　“韓煜的母親也算是個好女人，她并沒有用肚子裡的孩子來要挾我爸負責，而是選擇獨自撫養。
”

　　“但當時我奶奶還在世，她很想要一個孫子，在她無意中知道韓煜的母親懷孕之後，瞞着韓家所有人，把韓煜的母親保護了起來。
”

　　“而這個時候，我媽卻也有了我。
”

　　“後來，我媽知道了韓煜的存在，一時間接受不了，到韓煜的母親面前吵鬧。
我爸帶着其他人趕到，想阻止，但我媽和韓煜母親拉扯之間，失手把她推下了樓梯。
樓梯下方擺放着一個瓷器，韓煜的母親後腦勺被刺入碎裂的瓷片，送到醫院後搶救無效身亡……”

　　韓馳低低地說着，桑非魚的眼淚漸漸止住。

　　她心疼地從他懷裡擡起頭，用眼神無聲地安慰他。

　　原來他母親，過失殺人，本該坐牢。

　　但韓家人用了調換身份，讓韓煜成為韓家大少爺這種方法，穩住了韓煜的外家。

　　所以韓馳……是為了保護他母親。

　　才不得不對韓煜和韓佳諾，退步忍讓。

　　“但是當年是他動用關系讓我去救你，我因此身受重傷，險些喪命，所以我欠他的已經還清了。
而家國于我，也不再是責任。
”韓馳摸着桑非魚的臉頰。

　　他看着她的眼睛，低聲輕笑：“以後，小魚姐姐在我心裡排第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