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想起自己的回答，眼淚唰地一下就流出來了。

　　“念念，我……你生氣你打我，你别哭。”謝無妄慌得差點給姜念跪下了。

　　他說那句話，不是有意的。

　　真的就是随口一說。

　　他也沒想過要個女兒。

　　“坐下吧你！”姜念哽咽着把男人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這麼多年了，她還能不知道他的心意嗎？

　　她本來也是跟他鬧鬧小性子。

　　是謝媽媽太護着她了，所以才把話說得這麼重。

　　而她哭，也不是因為生氣。

　　謝無妄被她拉到沙發上坐下，也顧不得猜測她的心思，擡手就替她擦眼淚：“你别用這種方式懲罰我，真的。”

　　“我想起來當初是怎麼回答媽的了。”姜念小聲道。

　　她猜，謝夫人五年前根本沒告訴謝無妄。

　　果然，謝無妄怔了一下：“什麼回答？”

　　“媽那會兒問我，說她永遠站在我這邊，就算我想讓你去坐牢，判最重的刑，她都會幫我辦到。”

　　謝無妄聽到這話，倒沒什麼反應。

　　畢竟他媽偏袒姜念那不是一天兩天了，那是十幾年如一日的偏袒。

　　“我給媽的回答是……”姜念輕咳一聲，聲音越發低了下去，“我要你娶我。”

　　謝無妄渾身一震！

　　他幾乎是瞬間就握緊了姜念的手，“念念，你……”

　　溫彥廷說她那時候，經常會清醒的。

　　那，她那時候就想嫁給他？

　　“你想得美呢！”姜念知道他在激動什麼，瞪了他一眼，輕哼道：“我當時這麼回答，是因為我不想讓媽為難，不想讓你真的去坐牢。”

　　所以，他由她親手審判。

　　這句話，姜念沒說出口。

　　因為她确實審判了謝無妄，将他折磨了整整五年。

　　雖然那時候是因為毒素和陰謀的關系，讓她誤會了他……

　　但當時的恨，全都是真的。

　　“噢……”謝無妄頓時蔫了下來。

　　果然，愛是戰勝不了毒的。

　　姜念白了他一眼，他到底在異想天開什麼。

　　難道他還想她愛他愛得死去活來嗎？

　　除非雙向奔赴，不然，他休想！

　　哼。

　　“我還以為念念不記得了，所以才提起這一茬，想讓念念知道念念是一直被愛着的呢。”謝夫人笑道。

　　姜念轉過頭，看向謝夫人：“媽，謝謝您。”

　　謝謝您在我離開姜家之後，這麼愛護我。

　　“你都叫我媽了，謝我做什麼？”謝夫人瞥了謝無妄一眼，忽然輕嗤道：“本來，我們是差一點能做母女的，都怪這臭小子！”

　　“啊？”姜念有些沒明白這話的意思。

　　“當年你救了這臭小子之後，我想把你認成幹女兒，結果這臭小子死活不同意，還說什麼當女兒不如當媳婦兒……”

　　謝夫人把兒子賣了個幹幹淨淨。

　　謝無妄：“……”

　　呃，都這麼多年了，媽可記得真清楚。

　　姜念也是無語了一瞬之後，忽然就低頭悶笑起來。

　　她是把漂亮小姐姐救出來之後，才發現他其實是個漂亮小哥哥的。

　　他好長一段時間傲嬌黑臉，好像就是因為她把他認成女生，好多同齡人笑話了他吧。

　　真是記仇得很。

　　也小心眼得很。

　　就在這時候，謝先生從門外走進來了。

　　身後，跟着溫管家。

　　“管家說，想辭職。”謝先生坐到了謝夫人身邊，擡手握住她。

　　謝夫人擡眸看向溫管家，心如明鏡，但沒有說話。

　　兒子已經把念念過去五年中毒的事，告訴他們了。

　　而下毒的人，正是兒子信任有加的兄弟，溫彥廷。

　　原因……

　　是一個女人。

　　“對不起。”溫管家跪了下來，低垂着頭，似乎連紅眼的勇氣都沒有，“彥廷他……什麼都跟我說了，是我教子無方，對不起老爺子的栽培，對不起先生和夫人的信任，也對不起少爺和少夫人。”

　　謝無妄臉色早就冷凝成霜了。

　　他隐忍地握着拳頭，一語不發。

　　事情是溫彥廷做的，他不會遷怒溫管家。

　　但，他也不可能放過溫彥廷！

　　“我讓彥廷去自首，不過他說，沒有那麼便宜的事兒。”溫管家依舊低着頭，跪在地上，“少爺，我知道……”

　　“夠了！”謝無妄猛地站起身。

　　姜念都被他吓了一跳。

　　“後面的話，不用說了，我不想聽。”謝無妄拉起姜念，一把将她抱起，大步離開了客廳，上樓去了。

　　謝先生神色從容。

　　謝夫人低眸看着手上的婚戒。

　　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就在客廳一片死寂時，謝老爺子從樓上下來了。

　　“你先回去吧，我會跟無妄好好談談的。”謝老爺子對溫管家說道。

　　溫管家流下淚來，恭恭敬敬地給謝老爺子磕了個頭：“多謝老爺子……”

　　須臾，溫管家離開。

　　謝老爺子轉身看着兒子媳婦：“你們不會不知道那臭小子的脾氣吧？就不打算管了？”

　　“唉，不是不想管，但是……他現在翅膀硬了，我也老了，打不過他了。”謝先生憂桑地說道。

　　謝老爺子瞪了他一眼：“這話說的，他還敢跟你動手？”

　　“那我總得顧着念念的感受吧？”謝先生握住謝夫人的手，笑道：“我也沒少挨您的揍，但我娶了蓁蓁之後，您就沒再揍過我了，您說我成家了，歸媳婦兒管了，不歸您管了。”

　　謝老爺子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哦，老糊塗了，忘了孫子也娶媳婦了。

　　他還連重孫都有了。

　　是不能再讓孫子挨揍。

　　那多沒面子。

　　“行了行了，指望不上你，我去跟無妄談。”謝老爺子哼了一聲，轉身上樓去找孫子。

　　謝夫人目送老爺子上樓，随後撓了一下丈夫的手心：“你說，無妄會聽嗎？”

　　“不會。”謝先生淡定且笃定地回答。

　　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德行。

　　他還是清楚的。

　　要不是從小壓着，能把天都捅個窟窿出來。

　　而姜念，是兒子唯一的逆鱗。

　　溫彥廷那孩子，千不該萬不該沖着姜念去——哪怕他就是捅上無妄十刀八刀的，無妄也能原諒他，但傷了姜念，無妄絕不可能原諒。

　　謝夫人聽到丈夫的回答，輕輕歎了口氣。

　　她也是這麼想的……

　　……

　　三樓書房。

　　謝無妄筆挺地跪在謝老爺子面前。

　　一語不發。

　　謝老爺子拍着書桌，臉色冷沉，“我跟你說了這麼久道理，你到底聽沒聽進去？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溫彥廷他犯了錯應該交給法律去制裁，你們去國外錄什麼節目，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裡憋着什麼壞水兒？你從小到大，我怎麼跟你說的？謝家人不許使用特權，你最近用了幾回了你說！”

　　“還跟我犟上了？我不讓你用特權你還不服氣了是吧？哼，我告訴你謝無妄，你從小到大所享受到的，不是你自己掙的，是我們這些謝家長輩用鮮皿甚至是性命換來的！”

　　謝老爺子說完，忽然又想到五年前掙了不少j功的孫子。

　　頓時面色緩和了一些。

　　“當然了，你15歲之後表現不錯，配得上‘謝’這個姓。”該誇的還是要誇的。

　　謝無妄垂眸。

　　等謝老爺子說得口水都幹了，也累了，終于歇下來的時候。

　　謝無妄才輕聲開口。

　　“如果當謝家人，連保護自己妻子的特權都沒有……”

　　“爺爺，那我不想當謝家人了。”

　　謝無妄跪得筆直，眼中卻透出濃濃的決然，與破碎。

　　謝老爺子瞬間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