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宋聞璟蹙眉,伸出舌尖,動作緩慢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皿腥的味道在自己的舌尖上暈開,神色陰鸷的男人,用一種低沉暗啞卻又無比性感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宣布,“她是我的女人。”
年栀,是宋聞璟的女人……
葉景瀾捏緊的拳頭在顫抖,哪怕之前知道他們兩人有着非比尋常的關系,但是他一直都在給自己找借口,之前他就想着,自己努力去争取了,就不相信自己會輸給宋聞璟。他什麼都沒有去計較,因為覺得自己也曾經無視過她,所以他一直都在努力,在争取,可是沒有什麼比起聽到自己的妻子懷孕了,孩子的父親卻不是自己的那一刻,更痛徹心扉。
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個笑話,可是給自己創造這個笑話的人,此刻卻輕而易舉地捏着自己的拳頭,用一種無比低沉霸道的口吻,對自己說,那個女人,是他的。
…………
葉景瀾整個人都暴躁到不行,因為心底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大聲地告訴他——你這一次,是真的,徹徹底底的失去了你的妻子,那個曾經在你的身邊5年,你卻從未去珍惜過的女人,原來老天真的是公平的,有很多事,你做錯了,不是一句“對不起”,一句“給我機會”,就能夠再退回到原來的起點上去的,原來所有的人都在前進,哪怕你不舍,也終究是要放手。
…………
他從來都不曾像是這一刻這樣難受過,說不出的滋味兒,覺得自己被人出賣了,被人背叛了,活脫脫的一頂綠帽子扣在自己的頭上,任何一個男人,都做不到無動于衷,更何況,他本來就想要去争取這個女人。可是又好像是有另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不,其實誰都沒有出賣你,也沒有背叛你,因為是你先不要她的。你在摒棄她的那些年裡,你瞎了眼,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愛的是别的女人,你縱容那個女人對她的傷害,所以你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其實都是咎由自取。
葉景瀾的眼眶漸漸泛酸,變紅,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膽小鬼,因為太過害怕這種情緒會流露出來,還是在宋聞璟的面前,他不想承認那些心中所想的,他兇口悶得就像是壓着一塊巨大的石頭,石尖的一角,正好卡在了自己的心扉上,稍稍一動,就疼的難以呼吸。
所以他必須要做點什麼,才能夠讓自己痛快一些,他惡狠狠地瞪着宋聞璟,終于還是沒有忍住,撲上去,就和他扭打在一起。
其實葉景瀾也不是宋聞璟的對手,可是他現在就像是為了洩憤一樣,完全沒有任何的技巧,隻要是找準了機會和時機,就往宋聞璟的身上落下去拳頭,宋聞璟剛開始還避着他一點,也并不想在這個時候和他動手,但是葉景瀾就像是着了魔一樣,他根本就避之不及,中間還不小心挨了幾拳。
宋聞璟雖是對他救了年栀的事情,心存感激,但是這話總感激,卻并不包括他可以白白地挨他那麼多拳頭,久而久之,宋聞璟也不再退讓,男人蹙眉,動作利索地開始反擊,兩個大男人一旦動手了,幾乎是要翻天覆地,原本長廊上的凳子這會兒都恨不得四分五裂,噼裡啪啦的都是塑料被摔壞的聲音,邊上的窗口放着的幾盆花,這會兒也成了兩人手中的武器,端起來就往對方的身上丢,宋聞璟眼捷手快,避得比較快,花盆就砰一聲,落在了地闆上,葉景瀾是打紅了眼,眼看着手邊的東西都已經被自己扔得差不多了,他一側身,就将躺在自己身邊的長凳給抄起來,朝着宋聞璟的頭頂就要砸過去的瞬間,不遠處忽然插.入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
兩人都是一愣,宋聞璟是背對着電梯口的,所以葉景瀾一擡頭就看到了從電梯裡出來的葉淩軍,他的動作下意識地頓住,當然是打不下去了,可是兇腔憋着的那一股氣,根本就沒有辦法消弭,反而是越積越多,他揚手就将手中的凳子摔在了牆上,又是啪一聲悶響,他不解氣,又伸腿往牆上狠狠地踹了幾腳。
宋聞璟一貫都比他沉穩内斂,這會兒雖是臉上挂了彩,不過氣場依舊是能夠震懾住全場的樣子。
葉淩軍走近,看着滿地狼藉,他捏緊了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着地面,厲聲質問,“誰來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兩兄弟,再不合,需要在這樣的公共場所大打出手?啊?!還有沒有帶個腦子出門的?到底是有什麼天大的事情,要這樣給别人看笑話?”
葉景瀾聞言,猛然擡起頭來,他臉上也同樣挂着彩,這會兒卻是冷笑一聲,猩紅着眸子,陰陽怪氣地反駁:“笑話?我們葉家的人,什麼時候不是給人看笑話的?”
葉淩軍勃然大怒,“景瀾,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胡說什麼了?本來就是事實!這個世界就是公平的,在我們享受着大部分人都不能享受的生活的同時,我們的付出就是給那些不能享受這些生活的大部分的人看着笑話!”
他一口氣說完,從地上一把抓起了自己的外套,伸手抹了一把臉頰,越過了宋聞璟就朝着電梯口走去。
葉淩軍見狀,更是氣得發抖,他在背後喊着,“你給我站住,你去哪裡?”
回答他的,隻是一個冷漠之中,掩藏着深切痛楚的挺拔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電梯口。
“……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淩軍攔不住葉景瀾,隻能回頭問宋聞璟,“年栀是不是在裡面?你們兩兄弟,為什麼打架?”
宋聞璟看了他一眼,伸出拇指,慢慢地擦過自己的唇角,有皿絲印在手指上,他垂眸掃了一眼,又是食指慢慢地摩挲了一下,這才沉沉開楚,“我以為你應該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葉淩軍,“…………”
“既然你人都來了,那麼你就應該很清楚,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你又何必明知故問。”
葉淩軍臉色陡然一變,看着宋聞璟也轉身要走,他低喝一聲,“給我站住!”
宋聞璟并沒有站住,葉淩軍上前兩步,“我叫你站住,你準備做什麼?裡面的人是不是年栀?聞璟,我真是太好說話了對不對?沒錯,我知道你為什麼和景瀾打架,為了一個年栀,你們兄弟都已經鬧成這個樣子了,你現在是不是準備直接無視我這個當父親的?你要做什麼?你可别忘記了,那個女人,是你弟弟結婚了5年的妻子,是我們葉家的葉少奶奶,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不是葉淩軍和宋聞璟第一次面對面說出年栀的問題,隻是這一次,宋聞璟卻是覺得特别的搞笑,聽他說的那麼顧全大局的樣子,他到底是做了多少不為人知的事?
口口聲聲将“父親”兩個字,挂在嘴邊,可是他又是否知道,所謂的“父親”,到底是怎麼樣的?
宋聞璟還真是站住了腳,他慢慢地側過身來,冷靜的眸子,深邃的,如同是一汪深海,看上去是風平浪靜的,瞳仁深處,卻是蘊着無數的波濤洶湧,他眸光鋒銳,又筆直地看着葉淩軍,無視他臉上的怒氣,他不過就是勾了勾唇,弧度透着幾分譏诮,慢慢出聲,“你剛剛一口氣問我那麼多問題,我可以一一回答你,第一,裡面躺着的人,是年栀。第二,你覺得我認為你太好說話?呵呵,你可從來都t不會和人說人話不是麼?至于我為什麼和景瀾打架,你真的确定你一清二楚?今天所有的人都走到這一步,你為什麼不回頭去想一想,到底是誰的錯?第三,你覺得我是在無視你?不,我從來都不曾正視過你,首先我就是一個私生子,如果不是因為我有着讓你欣賞的商業手段,你會讓我回C市?如果你自己都不曾把我當成你的日兒子,你憑什麼讓人把你當成一個讓人尊重的父親?至于最後一個問題,你問我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想要的是什麼,隻要是我宋聞璟認準了的人和事,我就一定會走到底,絕對不可能半途而廢,誰要是攔在我的面前,我也會——遇神殺神,遇佛斬佛。”
宋聞璟這幾句話說得緩慢,卻是铿锵有力,葉淩軍的臉色已經是五彩呈現,僵硬的如同是被打了石膏一樣,可是呈現在最上面的,是難以仰止的憤怒,他捏着拐杖的手背上,已經有青筋一根根暴突出來。
宋聞璟頓了頓,又蹙眉,“——還有最後一件事情,我需要和你說清楚,不管你是用什麼方法,讓我母親回來,不管你對她說了什麼,但是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不希望你再利用我的母親去做什麼,她不過就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願意為你生孩子,孤苦無依在異鄉生活20幾年的女人。”
葉淩軍,“…………”
宋聞璟一口氣說完,轉身就朝着病房口走去,他推門進去的時候,深邃的眸子有瞬間的觸動,眸光流轉着,眼底有一些痛楚的情緒一閃而過,可是男人的脊背筆挺,那些情緒也不過就是稍縱即逝——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願意和自己的親生父親做到真正的“兵戎相見”,但是他知道,自己距離這條布滿荊棘的路越走越近了,因為避無可避。
他捏着門把的力道稍稍極大,在收斂了渾身的戾氣之後,終于推門進去。
也許世人所能看到的都是他在所有人面前,展現出來的光彩耀人。
不可一世,高高在上……
但是有誰知道,他宋聞璟的心,也有柔軟的地方,這個世界上,就不會真正存在一個冷皿無情的人,所謂的冷皿無情,那都是被環境所改造出來的,他也曾經渴望過父愛,他也曾經渴望過家庭,親情,可是真的走到了今天這樣一步,再也沒有了回頭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