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她現在是被那個山下久智搞得神經高度緊繃着,一聽到口音不純正的中文,自然就會緊張。
“你們不是,一直都在找我麼?年栀小姐,我叫松本和田,你對我的名字陌生麼?”
年栀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裡了,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宋聞璟和葉景瀾一直都在找尋的人,竟然會主動聯系自己,她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控制着自己的語速,開口:“……松本和田,真的是你?”
“看來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這樣也好,我的中文不是太好,很多詞語我可能組織不好,所以我想和年小姐見個面,我身邊有翻譯,這樣會更好交流。”
…………
“年小姐,我來中國的時間不長,這次我是特地為了你來的,我知道你的男人在想辦法找我,現在我給你機會來見我,但是如果你敢帶着别人過來,那麼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我。”
“…………”
“你放心,我松本和田說話算話,我隻是想和你單獨談一談,見你一面,不會對你造成任何的困擾。”
…………
一直等到手機那邊傳來嘟嘟的忙音,年栀才恍恍惚惚回過神來,她的大腦還處于一種空白的狀态,因為思緒有點混亂,她丢下手機,伸手抱着自己的腦袋,這才慢慢地沉澱了一下自己的思緒。
松本和田要見她,而且還說明了,要單獨見她。
年栀當然不可能這麼倉促的相信一個陌生的日本男人,就算之前宋聞璟的确是有和自己說過,這個叫松本和田的男人,和山下久智是敵對的立場,可是她也不會忘記,自己和“美代子”的相似。
如果說松本和田對美代子有着一種特殊的感情,那麼他見了自己,會不會……
其實心裡非常的清楚,這個松本和田這麼明确的說要單獨見自己,無非也是想想要親自看一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和那個美代子長得一模一樣。
年栀脊背一陣發冷,有些不敢想下去,可是這麼好的機會,她如果不去的話,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
…………
她想要給宋聞璟打個電話,但是思來想去,又覺得自己打了電話,要是說明情況,他肯定不會讓自己去見松本和田。
年栀覺得,自己不能再猶豫不決,雖然不知道前面的路會怎麼樣,但是如果有這麼一個機會擺在你的面前,不去抓住,那麼就沒有任何還擊的餘地。不管怎麼樣,她可以從松本和田地言辭間聽出來,他和山下久智的立場,是完全對立的。
敵人的敵人,或許是真的會成為所謂的“朋友”。
深吸了一口氣,年栀起身,去衣帽間換了一套比較保守的衣服,出門之前,她想了想,又跑進了廚房,從刀架上面拿了一把水果刀,藏在了自己的手袋裡,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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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聞璟将車子停下之後,坐在位置上抽了一根煙。
煙霧缭繞在男人那張精緻的五官前,他眼底有情緒在翻滾着,卻還是被白色的煙霧遮住了大半,卻是越發顯得晦暗不明。
他最近在年栀面前一直都克制着自己不抽煙,但是男人心事繁重的時候,總是會想要借用尼古丁的味道,來麻痹自己的神經。
其實,他沒有告訴年栀的是,現在的情況,的确是不太樂觀。
韓家的人已經是一口咬定了,自己當初賄賂了他們,地皮的事,全部都推到了自己的頭上,公司負責項目的人,也反咬一口,人有時候就算再強大,也躲不了藏在暗處的箭。
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宋聞璟自然不會選擇坐以待斃,打不打官司都好,關于年栀和那個“美代子”的事情,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弄清楚,而且年栀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的,突然出來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他們從未想過的,而關于年家的事情,5年前的那些,還是斷斷續續的,并不完整,也許真的是有什麼聯系也說不定。
而知情的人,現在都被山下久智掌控着。
…………
男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按了按有些發疼的眉心,然後才伸手捏碎了煙蒂,推開車門下車,宋聞璟進電梯之前,将煙頭丢進了垃圾桶裡,上了樓,很快就找到了和蘇君衍約定的地方,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面已經坐着兩個男人,彼此都是背對着對方的。
周圍隐約透着一股劍拔弩張的氣壓,卻又隐約被兩人壓抑着。
宋聞璟挑了挑眉,一進門就開口,“真稀奇,你們兩個人還能在一個房間裡,安然無事。”
蘇君衍就坐在沙發上,兩條長腿交疊着,貴公子的傲慢慵懶盡顯無疑,“選這個吵架的對方,也應該有點水準。”
葉景瀾撣了撣煙灰,伸手随意地拉扯了一下衣領,語氣更是不屑,“彼此彼此。”
“行了,不要說無謂的廢話,現在,誰先說?”
宋聞璟提了提西褲,坐在正中央的沙發上,眸光淡淡的掃過兩個男人。
他身上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魄,蘇君衍對他一貫都是非常的信任,這種信任不僅僅是建立在男人的友誼上的,更多的是因為,他對這個男人的欽佩,所以他對宋聞璟的事情,一直都非常的盡心盡力。
而葉景瀾,他自己沒有發現的是,他以前對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同父異母的大哥有着很大的抵觸,而現在,他潛意識裡,已經慢慢的靠向他,有時候也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改變初衷,這種改變,在他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慢慢發生,等到他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目前這種狀态——
他亦是在全心全意幫他。
“日本那邊,松本和田并不願意見我。”
葉景瀾又給自己點了一根煙,t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然後沉沉道:“我在日本等了2天,不過他不肯見我,他的手下隻是告訴我說,他人并不在日本,見不到他,我就回來了。”
蘇君衍哈一聲幹笑,“原來是無功而返。”
語氣不無奚落,馬上又獻寶似的開口,說:“不過我這裡倒是有個好消息帶給你,不過你們聽了之後,肯定會震驚,但是我覺得,所有事情的突破口,可能就在這裡了。”
蘇君衍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挑釁的眸光看着葉景瀾,賣的一手好關子,葉景瀾嗤了一聲,宋聞璟看着他,“你去新西蘭見到那個人了?”
“見到了,她當年就是在醫院當護士的,正好還是婦産科的,不過那一年,她剛剛畢業,過了實習期的時候,第一個跟着醫生進手術室的,就是年栀母親的那次生産,所以她說,她特别的有印象,人嘛,都這樣,對于自己的第一次,總是難以忘懷的。”
宋聞璟看了他一眼,長指輕輕地敲着沙發的邊緣,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蘇君衍,“挑重點的說。”
蘇君衍輕咳了一聲,挑起眉頭,“那個護士說了,她是在7年前出國的,她本來沒有出國的打算,就是因為7年前在醫院出了點事情,所以她才偷偷離開了C市,至于這件事情,也就是和陶婉恬有關系的。”
男人說到這裡,神秘一笑,換了一下交疊着的長腿,慢慢地說:“聞璟,年栀是是在25年前出生的吧?其實年家在C市也就是一戶再普通不過的人家,年栀的父母根本就是無權無勢的小百姓,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沒有人知道,其實當年,年栀出生的時候,陶婉恬不止生了她一個,她有一個雙胞胎姐姐,比她前2分鐘出生的。”
“…………”
葉景瀾一臉的震驚,夾着煙的手指一抖,整個人有瞬間的僵硬,下意識地張嘴,“……她有雙胞胎姐姐?”
宋聞璟神色卻依舊是平靜,隻是男人低垂着的眼簾下面,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瞳仁深處翻滾着的情緒,他沒有出聲,大概是對于蘇君衍這樣的消息,是意料之外,卻也是意料之中的。
如果不存在雙胞胎,又怎麼可能是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可是如果真的是雙胞胎,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人說過這個事情?年栀不知道的話,那麼有可能是她的父母隐瞞着,但是又是為什麼才會選擇隐瞞?
看來年栀的疑惑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個“雙胞胎”,有可能真的和5年前,年家的巨變有關系。
“繼續說下去。”
宋聞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也給自己點了一根煙,點煙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
蘇君衍大概在新西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消化了,這會兒解釋的時候,自己已經釋然,還帶着幾分神秘的色彩,“我剛知道的時候,不得不說也是和你一樣的表情。既然25年前,陶婉恬生下兩個女兒,25年過去了,卻從來沒有人提起過?如果是醫院的失職,一個活生生的嬰兒沒有了,孩子的家長會毫無反應麼?怎麼想都覺得不正常。那個護士告訴我說,當時兩個孩子一前一後出來的時候,孕婦都已經虛脫了,但是這個孕婦在生之前,的确是不知道,自己懷的是雙胞胎,那畢竟是25年前,還不如現在這樣,幾個月就可以看性别,幾個月就可以知道孩子的狀态,何況25年前,年家的經濟狀況也很一般。但是孩子一生下來之後,孕婦陶婉恬的确是知道,自己生了兩個女兒,那個護士說了,當時她親自經手,抱的兩個女兒,還送到了她的面前,親口告訴她的,說她生了雙胞胎,她說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當時陶婉恬的眼神,因為是她第一次進的手術室,第一次抱着剛剛出生的孩子,她一直都說,印象太深刻,而且兩個孩子洗澡都是她親自洗的。”
宋聞璟撣了撣煙灰,點頭,“重點,後來為什麼就隻剩下了年栀?”
“奇怪的事情很快就發生了,雙胞胎明明是生下來了,可是第二天,醫院就發現,孩子少了一個。”
蘇君衍越說越是顯得神秘詭異,他還控制着自己的語速,像是在真的講一個故事一樣,“醫院少了一個孩子,這種事情,醫院自然是要負責的,所以當時整個醫院都轟動了,雖是25年前,醫院的設備不如現在,不過人的眼睛可不分幾年前,當時有人說,的确是有看到過有人去過嬰兒室,就是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
葉景瀾丢下手中的煙蒂,他先是看了一眼宋聞璟,見他深沉的五官沒起任何的波瀾,不過那雙眸子裡,卻是跳動着一些明顯的火焰,他頓了頓,開口,“如果真的少了一個孩子,這件事情為什麼年東明夫婦從來不說?”
“所以最關鍵的來了——”
蘇君衍拍了拍大腿,興緻勃勃地說:“我之前發現的,陶婉恬登記的資料上面,隻有年栀一個女兒,可是她的資料紙張卻是和同一年的病人完全不一樣,我推算過,最早是9年前,最晚幾年,我不确定,不過當年那個知情者說了,她是7年前去的新西蘭,為什麼去的?就是因為當時醫院大換皿,她說她一直都很清楚的記得,陶婉恬當年是生了雙胞胎,結果又變成了一個女兒,自己的大女兒莫名其妙不見了,他們夫妻怎麼會不找醫院理論?不過法律這種東西,就是給有錢人制定的,無權無勢的人,和醫院對抗,那就是以卵擊石,根本就起不了任何的風波。這件事情原本上面的人就警告了,絕對不允許醫院的人走漏風聲,不知道她們是用了什麼方法讓年東明夫婦閉嘴。一直等到7年前,有人來醫院換了陶婉恬的資料,所以才有我之前發現的,紙張有問題的說法。那個護士說,當時陶婉恬的資料上面,登記是,她生的是雙胞胎,但是其中一個因為一些别的原因,生下來之後就死了,7年前,資料就換成了,她隻生了年栀一個女兒,之後當年負責接生的醫生全都被換皿,據說就是上面的意識,那個護士覺得這件事情太詭異,自動辭職,就移民去了新西蘭。所以我就想,陶婉恬這個消失的女兒,可不簡單。”
宋聞璟一直都是沉默的聽着,葉景瀾後腦嗡嗡的,已經不能隻用震驚來形容的。
他從來都不知道,年栀的身世竟然還會這麼複雜,按照這麼說來,那麼,那個“美代子”,很有可能就是當年陶婉恬生的其中一個女兒?年栀的雙胞胎姐姐?
…………
這怎麼可能?
這太瘋狂了,就算是真的,那她為什麼會去日本?為什麼又會成為日本的那個道傳會的千金?這中間又有什麼牽扯?
而且,如果自己5年前被迫娶了年栀是葉淩軍的安排,那麼……這件事情,是不是代表自己的父親,也有份參與?
他越想越是覺得詭異,生來就是富家公子,說真的,太多的事情,他都見過,豪門裡面,本來就充斥着各種人情冷暖,自己的一家子人就是最好的證明,可是現在讓他聽到的這一切,卻是真的讓他有些難以消化。
“的确不簡單。”
宋聞璟手指輕輕一動,慢慢地擡起頭來,他的嗓音有些暗啞,帶着冷厲,一語擊中正紅心,“7年前,景瀾,你不記得你舅舅上任市.委書.記,就是在7年前麼?”
葉景瀾太陽穴突突地跳着,宋聞璟不提,他根本就聯想不到楓彬賢,但是宋聞璟一說,他才想起來,的确是的,7年前,楓彬賢當上了C市的市.委.書.記,在那之前,他在C市的政界一直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因為楓家之前就是在政.界,當年楓梯和葉淩軍的聯姻,也是都是帶着幾分利益的色彩,不過楓家到了楓彬賢,就開始走下坡路,7年前,楓彬賢雖是以内定的人員當上了市.委.書.記,不過他好.色,名聲并不是很好聽,2年之後,又突然暴.斃。
…………
原來這些事情,是真的都有着聯系麼?
三個男人都沉默的坐着,神态凝重,每個人的手中都夾着一支煙,卻是再也沒有人開口說話,隻是大家的心裡都在想着同一個問題。
楓彬賢死了,而關于陶婉恬雙胞胎女兒的事情,楓梯似乎是一無所知,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或許隻剩下了當年醫院的院長,不過蘇君衍最後卻是無力地說:“……這個你們不用想了,院長也換過人了,據我所知當年的院長也正好到了退休的年紀,因為是公立醫院,他被換下來之後的2年,好像也是心肌梗塞去世了。”
整件事情,好像是一瞬間陷入了一t個死局裡,三個男人卻是同時想到,這個世界上知曉真相的人,大概就隻剩下當事人了——陶婉恬,或者是年東明。
可是他們現在卻都在山下久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