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不同的是,這一份不是他跟顧佑之的親子鑒定,而是……他在決定盡快跟溫知夏坦白顧佑之身份的時候,就讓人拿着她的頭發去做的鑒定結果。
現在溫知夏已經知道顧佑之的真實身份,他怕的是她胡思亂想,懷疑佑之是他跟其他女人的孩子。
顧平生修長的手指在鑒定書上緩緩的劃過。
“顧總,您的手機一直在響,是周秘書的電話,應該是有什麼急事。”趙姨敲響了書房的門,手中拿着的是顧平生放在外衣裡面不斷震動的手機。
顧平生回過神來,将鑒定書握在掌心,打開了書房的門。
景園。
“先生捅破了那個孩子跟顧平生的身份,就不怕顧平生告訴夫人顧佑之身上也流着她的皿液……那到時……夫人豈不是更加舍不得離開?”晉茂有些捉摸不透他這樣做的理由。
在晉茂看來這并不是一個理智的做法,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為了盡快結束現在的處境,求勝心切。
書房内的徐其琛執黑子吃掉了晉茂的棋子,有些蒼白的手指在乾坤之間遊刃有餘,“倘若,十月懷胎生下孩子的母親找上門了呢?”
晉茂微頓:“顧平生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徐其琛微微勾起唇角:“他自然不會,可……那又如何?”
他既然設下了這個局,便是沒有失敗的可能。
從來,他所執棋子,便未曾有過敗局。
晉茂:“先生是……找到了那個代孕的女人?”
徐其琛看了眼旁邊放置着的懷表後,一子落定,晉茂的白子敗局:“你輸了。”
晉茂跟他下棋從來就沒有勝利過:“是。”
徐其琛手指在棋盒上摩挲了一下,這一次他也照樣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有句話屬下不知道該不該說。”晉茂看着運籌帷幄的徐其琛,遲疑了一下之後,還是說道。
徐其琛掀起眼眸。
晉茂:“……先生費了這麼大的功夫,萬一夫人還是不願意回來,那又該如何?”
晉茂對徐其琛會在這場博弈中取勝已經不再心有疑慮,可就晉茂所目睹的情況來看,他多少有些擔心這結果會不會是先生所想要的。
“她會回來。”徐其琛在細微的停頓後,沉聲說道。
她沒有理由不回到他身邊,顧平生身邊女人不斷,連那個孩子都不是她親生的,她怎麼可能會不回來。
晉茂瞥見他神情之間的笃定,心中的憂慮卻升了起來。
翌日,溫知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
她沒有定鬧鐘,直接睡到了自然醒,像是要把那48小時缺失的睡眠都一并給補回來。
但實際上,即使是睡醒了,她身體的疲憊感都好像沒有什麼消退的迹象。
一荷知夏因為受了她這個老闆的拖累,門口聚集了讨要一個說法的人群,員工們不堪其擾,人心也随之渙散。
小陳助理給溫知夏打了一通電話,說明了一下情況:“已經有員工有了辭職的念頭,加上事情發生以來,溫總一直也沒有露面,所以大家現在……心裡多少都有些擔心公司會這樣倒下去。”
溫知夏微頓,“……我下午會去公司一趟。”
小陳助理:“可是門口的那些人……”
溫知夏:“我從後門進。”
小陳助理:“我多安排幾個保安保護溫總的安全。”
溫知夏“嗯”了一聲,手機翻看了一下未讀的信息,手指在劃到顧平生的發來信息的時候頓了一下,但最後還是沒有點開。
溫知夏到來後,直接就召開了一場員工大會,衆人看到她真的在這個關頭出現在公司多少都有些詫異。
而顧平生在知道她去了公司後,沉默了數秒鐘的時間,也沒有多說什麼,隻要求保镖務必保護好她的安全。
顧平生了解她的行事風格,該是她承擔的事情,她不可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李月亭死亡的這件事情一日不解決,便始終是橫在兩人頭頂上的刀。
趙姨端上了兩杯茶,在轉身的時候就聽到了她說的那一句:“求求你……讓我看看孩子。”
顧平生捏着手中的茶杯:“這裡沒有你的孩子。”
白宜瓊強忍着淚水和哽咽:“你不要誤會,我來沒有其他的意思,我也不是想要要求孩子,我隻是……隻是想要看他一眼,我從它出生以後還沒有看過他,求求你。”
顧平生面色不變,狹長的眼眸泛着寒意:“徐其琛是怎麼把你找到的?”
白宜瓊搖頭:“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顧平生嗤笑:“這麼說,你是自己找過來的?你認識我?”
白宜瓊還是搖頭:“我隻是收到了一份郵件,上面說……說我的孩子是在這裡。我能見見他嗎?我不會告訴他,我是誰,我什麼都不會說,我隻是……隻是想要看看他,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還沒有看過他。”
“我不希望重複第三遍,這裡沒有你的孩子,你如果是個聰明人就從哪裡來的回哪去,懂了嗎?”顧平生并沒有多少耐心。
“我隻是想要看他一眼這樣也不可以嗎?我不會破壞他現在所擁有的生活,求求你,我一直都在想念他,我就看一面……求求你。”白宜瓊忽然跪在地上,開始給顧平生磕頭。
顧平生站起身,“夠了!”
白宜瓊淚眼惺忪的看着他:“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是我自己當年為了錢主動願意做的代孕,我沒有想要把他從你身邊搶走的意思,我真的隻是想要看他一眼,隻一眼就可以。你可能沒有辦法理解我這樣的做法,或許還覺得我這是在自找難堪不遵守當年的協議,可我……可我懷胎十月啊,我生産以後的每天都在想念他。我真的……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想要你為難,我隻要偷偷的看上一眼就可以,求求你。”
“周秘書,送她走,永遠不要出現在四方城。”顧平生沉聲說道。
他從來不是心慈手軟之人,相反他鐵石心腸,木人石心,除了溫知夏旁人的喜怒哀樂與他何幹,既然是一場交易,那雙方就應該遵守起碼的協議準則。
在周安北擡手讓保镖把人帶出去之前,白宜瓊就已經自己從地上站起來,慢慢的擦幹淨眼淚,對顧平生冷毅的面容鞠了一躬:“對不起,讓您為難了。”
周安北瞥了t一眼這個女人,“請。”
白宜瓊在離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結果這一眼正好就看到了要下樓的顧佑之,她蓦然就瞪大了眼睛,忽然之間就調轉了方向,朝着樓梯口的位置跑去。
顧平生目光徹底的沉下來,手臂按住了白宜瓊的胳膊。
白宜瓊對上他的沉冷的目光,後背一涼,她平緩了一下呼吸,又回頭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正蹬着小腳丫往樓下走的顧佑之,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滾!”顧平生沉聲說道。
白宜瓊張了張嘴,但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周安北看到這一幕,微松一口氣,心道這個女人還算是識時務。
“人我已經看到了,謝謝你把他照顧的那麼好。”白宜瓊眼中含着淚,卻笑着說道。
在最後看了一眼顧佑之之後,白宜瓊轉身離開。
因為白宜瓊的忽然到來,顧平生撐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漆黑攝人的眼眸沉冷的眯起,數秒鐘後拿起桌邊的茶杯高高舉起,但最終并沒有摔下去。
他轉而拿起手機,“查查她口中的那封郵件是怎麼回事。”
一荷知夏。
溫知夏開完會後,一個人站在辦公室内的落地窗前,站了良久的時間,樓下舉着橫幅要她殺人償命的人群始終沒有消散。
許是華國一直以來傳下來的約定俗成,一個人一旦死了,生前所做的好事就會被無限的放大,最終被推至神壇。
沒有什麼理由,隻因為她死了。
半晌後,溫知夏坐在辦公桌前,一封郵件跳了出來,是一段音頻。
“求求你……讓我看看孩子。”
“你不要誤會,我來沒有其他的意思,我也不是想要要求孩子,我隻是……隻是想要看他一眼,我從它出生以後還沒有看過他,求求你。”
“我隻是想要看他一眼這樣也不可以嗎?我不會破壞他現在所擁有的生活,求求你,我一直都在想念他,我就看一面……求求你。”
“……我懷胎十月啊,我生産以後的每天都在想念他。我真的……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想要你為難,我隻要偷偷的看上一眼就可以,求求你。”
“……”
在女人苦苦哀求的聲音裡,夾雜着顧平生冰寒拒絕的聲音。
溫知夏就那麼看着亮着的電腦屏幕,直到手機“嗡嗡嗡——”的響起。
來電是張之彥。
“郵件收了嗎?”
溫知夏緩緩的,緩緩的靠在椅背上,并沒有說話,電波傳遞着的隻有淺淺的呼吸聲。
“那個女人是代孕,即使孩子跟你有皿緣關系,但是平心而論,你頂多算是他生物學上的母親,十月懷胎的不是你,生下孩子的也不是你,而你所選擇的那個男人,他的精(子)同另一個女人結合。知夏想起這些,你不覺得……惡心嗎?”張之彥說道。
溫知夏濃密的睫毛輕輕的抖動了一下,清豔的眉眼在眼底沉下淺淺的暗影,“張總是怎麼弄到的錄音?”
張之彥:“今日,那個女人去找了顧平生,你如果不相信,大可以拿着這份錄音去問顧平生,我想證據面前,他該是無法詭辯。”
“張之彥。”溫知夏開口:“你這麼大費周章,無非就是想要我放棄他,既如此我想要問你一句,你隻是為了報複他嗎?”
這一次輪到張之彥微頓。
溫知夏在他的沉默中,直接問道:“其琛有沒有參與?”
她沒有證據,可張家如今同徐家幾次合作,她不得不這樣懷疑。
“你到現在還護着他?知夏,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三年前你無法原諒他的背叛,三年後,他用另一個女人的肚子弄出來一個屬于你們的孩子,你不覺得諷刺?”張之彥說道。
諷刺嗎?
溫知夏閉了閉眼睛。
“說完了嗎?”她啞聲問道。
張之彥無法從她的這話裡判斷出什麼情緒,隻是在最後說道:“我不否認見不得他幸福,但也是真的為你可惜,他這樣的人病态偏執一意孤行,你同他在一起,受傷的人隻會是你。”
溫知夏緘默着挂斷了電話。
警方這邊的證據鍊搜索已經到了最後時刻,隻要完整了證據鍊,便是可以直接移交法院進行判刑處理。
顧平生接到一内部人士的電話,對方委婉的表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準備好刑事案件方面的律師。
“……還有沒有回轉的機會?”顧平生沉聲問道。
“死者沒有自殺的理由,就算是找到以前所謂的恩怨糾紛也幾乎是沒有什麼幫助……現在網絡上對這起案件是高度關注,上面的意思是,加緊出結果……”
事已自此咬死進行無罪辯護幾乎是毫無勝算,如果不盡行妥善的處理,會激起民衆的不滿。
李月亭慈善家的這一重身份,是最好的保護傘。
“多謝。”
顧平生去到兒童房,給小佑之穿上厚厚的外套,免得他着涼,“我們去找麻麻。”
小家夥一聽是去找溫知夏,軟乎乎的小手就丢下了樂高,張開手臂要顧平生抱。
溫知夏回到華西路186号的時候,看到了站在門口靠着牆抽煙的男人,冬日晚上的風那般的凜冽,他熨帖西裝外披了一件大衣,風吹得西裝褲角微微鼓起,陰冷的光線下,一旁的暗綠灌木裹着冷霜,其間石縫的角落裡還藏着枯死的苔藓。
他的不遠處蹲坐着紅着眼眶打噴嚏的小家夥,眼眶紅紅的,在看到她下車的時候,撐着小短腿就站了起來,“哒哒哒”的朝着她跑過來,“麻麻~~”
溫知夏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小團子,想要彎腰把他抱起來,但下一秒微微伸出的手就頓了一下。
她換了密碼,顧平生進不去,他心中藏着不快,把小佑之留在車上,自己就想要下車抽根煙。
但是他前腳靠在牆上将煙點燃,後腳小家夥就從車上下來了。
他捏滅手中的煙頭,削薄的唇角扯起,下颌輪廓鋒利,深邃的眼眸看着她的時候透着光,“回來了。”
溫知夏打開門,他便帶着孩子跟了上來。
溫知夏倒了杯水潤喉:“你來幹什麼?”
他笑着說:“你在這裡,我自然是要來,順便有件事情想要告訴你。”
溫知夏捧着水杯的動作微頓,下意識的就以為他要說的顧佑之的事情,眼眸輕輕的斂着并未說話。
顧平生讓小家夥自己先去旁邊玩一會兒,避開了孩子之後,他撫摸着溫知夏清豔的眉眼和面頰,對上她眼睛的時候,大掌輕輕的擡起蓋在她的眼睛上,擋住了的視線,
她濃密的睫毛在眨動的時候,就會剮蹭到他的掌心,有些癢。
他輕輕的吻向她的唇瓣,在她拒絕反抗的時候,把她壓在沙發和自己的兇膛之間,他低沉的嗓音撩撥着她的神經:“夏夏,明天那些警(察)再傳喚你的時候,要記得跟他們說,李月亭是我失手推下去的。”
溫知夏渾身一震,她要扯開顧平生蓋在她眼睛上的手,卻沒有能夠成功,換來的是他還帶着辛辣和苦澀尼古丁的吻,“記得,人是我推下去的。”
“顧平生,你,瘋了,是不是?”她用力的扯下他的手掌,“你憑什麼這麼做?!”
他薄唇掀起微笑,說:“警方那邊的證據鍊差不多已經完善,會直接向法院提起訴訟,你有案底,這對你沒有什麼好處,我不會有事,她當時想要殺你,我就是失手,我會想辦法脫罪,你跟我不一樣。”
她自然是不同意,因為她根本就不相信他能有什麼辦法脫罪,過失殺人也是殺人,怎麼可能輕易脫罪。
顧平生捏着她的下颌,拿出了那份親子鑒定結果,說:“佑之需要你照顧,他需要你,比需要我多。”他笑容裡帶着三分的痞意:“是你兒子,也是我兒子,你要負責。”
溫知夏捏着那份親子鑒定,在他一瞬不瞬的盯看着她的時候,擡手重重的給了他一巴掌。
巴掌聲在安靜的客廳内響起,她是用盡了大半的力氣,他的面頰偏過去,俊美的面容上帶着醒目的巴掌印。
他伸手輕輕的揩了一下唇角,轉過頭,黑發垂下,遮蓋住半邊的堅毅的眉眼,他轉過頭,輕笑,“如果還生氣的話,這邊臉也給你打。”
溫知夏死死的捏着手掌,眼睛忽的就紅了起來。
他帶着漫不經心笑意的唇角随之僵住,深黑的眼眸裡閃過一抹慌亂,他伸手想要抱她。
卻被溫知夏一把推開,她揚起手掌,就再一次的朝着他扇了過來。
顧平生看到了,他甚至也可以輕易的就給躲開,但是他沒有,他就那麼保持在原本的位置上,墨色深瞳裡倒映着的隻有她的身影。
溫知夏的手已經落下來了,但是最終的最終,還是沒有再次落在他的臉上。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