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到。
葉蓁蓁才惦念起崔家,就在府城見到疑似崔家的人。
當天她正好有事路過縣衙,看到一群人從裡頭出來,走在最前頭的兩人氣勢格外不凡,一位中年人穿着官服,便是此地知府;另一人四十上下,一派風流儒雅的文士模樣,相貌有些眼熟。
知府與文士似是故交,遠遠能夠聽到他疏朗的笑聲,“世懷,你我多年未見,此番你經過我轄下,說什麼也要小住幾日不可。”
文士搖了搖頭,“秦兄,我也想與你把酒言歡,隻是身上還有任務,最多隻能逗留一日,實在不能多待,來日有機會,一定和你談詩論道,再續同窗情誼。”
“一日也可以,走,上清風樓,我給你接風洗塵。”
……
一行人說說笑笑,很快就離開了。
葉蓁蓁看着那位文士穿行而過,終于反應過來為何覺得他熟悉了,他和桢哥兒,分明有幾分相似的。
再加上他和已逝世公公相似的名字,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崔家人真的來了。
葉蓁蓁神色一肅,也顧不上沒東西,匆匆回去别院。
崔大娘正在堂屋做針線活兒,看到她神色匆匆回來,連忙關心問道,“你不是去買緻遠樓的糕點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看她神色,像是遇到什麼事一樣。
崔大娘心情本來就不怎麼好,葉蓁蓁不想說出來讓她擔心,便笑了笑,“我去得晚了,糕點都賣光了,隻好等下回。倒叫我碰上不少仿制滿庭芳的脂粉,心裡期待很,路上有了新靈感,急着回來寫下來。”
這陣子葉蓁蓁确實在為滿庭芳的事情奔波,崔大娘知道不少,聽她如此一說,也不懷疑,隻是勸道,“你再忙也好注意身子,我讓玉秀炖了驅寒湯,等下記得多喝一些,免得感染了風寒。”
“我知道了,謝謝娘。”
葉蓁蓁順理成章地去了書房,把她今日見聞寫成書信,又去門口叫了人,“張三,勞煩你把這封信交給徐掌櫃,讓人快馬加鞭地送回臨西縣去了。”
因為都是女眷,徐掌櫃怕不安全,便讓店裡的仆役張三來幫忙看守院子,平日裡做些跑腿兒的活計,倒也輕省。
張三連聲應下,拿着信件走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天傍晚,桢哥兒就能得到消息。
臨西縣,崔家。
崔家人口并不多,包括下人也隻是六個人而已,對比二進的宅子還是太少,但是從未讓崔維桢有空蕩的感覺。
自從葉蓁蓁她們離開後,宅子一下就就冷清下來,仿佛失去了鮮活氣似的,崔維桢到現在,也沒有适應懷抱中空落落的睡眠。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古人誠不欺我。
當然,崔維桢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也從未忘記這一切是什麼人造成的,他每日早出晚歸,除了洪知遠,誰都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
這天,他難得一下縣學就回來,沒過多久就有人拜訪,洪知遠把人帶進來,若是葉蓁蓁在此,一定會認得此人是三叔的朋友,上次她被跟蹤,被他幫助過一回。
孫萌,嶽芳嬸的兒子。
别看孫萌與葉三勇相交,但隻比崔維桢大上幾歲,因此在面對好友的侄女婿時,他總覺得别扭,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了。
“嗯,崔公子,你讓我們盯着縣衙,今兒個有動靜了,剛剛有一輛馬車從裡頭出來,看着像是下人的車駕,但七拐八拐之後,在一處民宅停下,然後蘇映懷那龜孫就被人攙扶下來了。”
蘇映懷對葉蓁蓁的冒犯,葉三勇幾個親近的弟兄都知道了,一個個都義憤填膺得很,因此被崔維桢托付盯梢後,都非常積極,恨不得沖上去把那龜孫子打一頓解氣。
但他還記得崔維桢的吩咐,強行忍住,匆匆回來彙報了,“我看那民宅裡有不少護衛,有小厮在采買東西,還請了之前主治的孫大夫,怕是明日就準備出城了。”
崔維桢對此并不意外,他設法從蘇映懷的主治大夫那裡打探到消息,蘇映懷傷到腦袋,卧床休養一個月後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以李勳道的謹慎性格,肯定不會讓他留在臨西縣,若是要離開,肯定是在這幾日的。
辱妻之仇未報,豈會讓仇人離開?
崔維桢的神色讓人發冷,“繼續讓人盯着,他想跑也跑不掉的。”
蘇萌渾身打了個激靈,覺得三哥的侄女和侄女婿,一個比一個可怕,也不敢多問什麼,應了聲就離開了。
等他離開,崔維桢才看向洪知遠,“孫大夫那裡沒有問題吧?”
周大夫,就是蘇映懷的主治大夫,蘇映懷尚未痊愈,腦袋上的傷誰也不敢輕忽,他想要離開肯定是少不了大夫的,孫大夫肯定是第一選擇。
看來他猜得沒錯。
洪知遠滿臉敬佩,恭恭敬敬地點了點頭,“孫大夫一開始以為咱們要害人,不肯收銀子,聽了小人解釋後就答應了,他承諾一定會把人拖住的。”
拖住一個傷了腦袋的病患,那是在簡單不過了,無論李勳道他們多着急,也不敢讓蘇映懷冒着生命危險趕路離開的。
是的,崔維桢從未想過下毒害死蘇映懷,這樣未免太便宜他了,隻要把人拖住等到葉三勇回來,才是他最殘酷的報應。
崔維桢又細細謀劃了各種細節,以防除了疏漏,直到桂蘭嬸過來提醒他用膳,他才恍然驚覺,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想起葉蓁蓁離開前的吩咐,他不得不暫時放下思緒,草草應付了一頓晚膳,隻一個人用膳,他實在沒有胃口。
今日訪客尤其多,外邊有人叫門,洪知遠聽到動靜跑出去了,崔維桢想着該添個門房了,不然這樣子跑來跑去,确實不像話。
沒多久,洪知遠就回來了,手上多了一件信封。
“主子,夫人寄信回來了。”
崔維桢臉上一喜,壓根兒顧不上昨日才收到家書的不對勁之處,連忙說道,“快給我。”
他匆匆拆開書信,臉色的喜悅漸漸消失,最後化作一片冷凝。
崔家,果然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