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人講究謙虛内斂,就算是自家人有什麼出衆的成就,都要謙虛上幾句,以免在人前落個輕狂自大的名聲。
從犬子、賤内、拙荊……等等稱呼中可見一斑,時人是不擅長吹捧自家人的。
偏偏崔維桢反其道而行,衆人才覺得詫異,總覺得君子端方的知府大人不像是這種行事作風的人。
若是他們得知崔維桢在京城廣為人知的傳聞,就不會對崔知府的“護妻”感到驚訝了。
葉蓁蓁此時的心情也有些複雜,當然她的複雜與其他人不一樣。
她出任鹿鳴書院教谕一事,若說無人反對也就罷了,她會權衡利弊之後再仔細做選擇。但現在有孔舒反對在前,崔維桢和戴霁的維護在後,葉蓁蓁若是反對,那真是白瞎了他們的一片“苦心”。
葉蓁蓁當場答應了戴霁的邀請,不過她也說了自己的情況:“我大概時間不多,每旬隻能去一兩次,如果戴山長沒有意見的話,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
“一兩次就足夠了。”
戴霁得償所願,喜色溢于言表,看在孔舒的眼底就沒那麼舒服了,不過他好歹安慰自己,左右甯國夫人不是來府學教學,心裡那口氣才勉強順了順。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戴霁卻不滿足,把話題重新帶回此前的風暴中心,他笑盈盈地說道:“方才隻顧争辯,反倒是冷落了羲娘,實在不該。在下對羲娘作曲的《長相思》好奇得很,何不現在唱給我等聽一聽?”
羲娘向葉蓁蓁投去征詢的目光。
葉蓁蓁:“……”
頭一回兒,葉蓁蓁嘗到了社死的滋味,大庭廣衆之下被人家把情書唱出來什麼的,實在是太羞恥了!
也不知道崔維桢是怎麼想的,當初居然沒拒絕羲娘的請求。
不管她怎麼瞪眼,崔維桢都是一臉無辜,仿佛造成今日這等局面與他無關似的,實在是腹黑得很。
葉蓁蓁無奈,把某人狠狠地腹诽了一通之後,才對羲娘點了點頭。
羲娘輕呼出一口氣,才素手輕撥,勾動了琴弦:“日色欲盡花含煙,月明如素愁不眠……”
羲娘的聲音清亮悅耳,婉轉纏綿,一絲一弦的彈唱情意綿綿,仿若情人在耳邊低語,又宛若愛人在遠方惦念……
精妙的詩詞加上動人的渲染力,衆人無不受到了感染,其中以葉蓁蓁的感慨最深,她仿佛重回了去歲的時光,擔驚受怕,牽腸挂肚,每一天都是愁絲,每一夜都是難眠……
這一首詞,與她的心境是再契合不過了。
一擡眼,發現崔維桢正看着她,他也不知看了多久,接觸到她的目光便暖暖地笑開,眼底的情意如化不開的蜜水一般,甜到人的心底。
電光火石之間,葉蓁蓁突然明白了崔維桢允許羲娘傳唱詞曲的本意,借羲娘之口昭告天下,這或許是他表達情感的另一種方式。
這世上還有比這樣的情書更加浪漫、更加動人嗎?
葉蓁蓁立馬被感動了,眼中的情意更加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