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未亮,所有人都醒了過來。
葉蓁蓁睡眠還算不錯,大腿内側的脹痛也不是很明顯了,隻是有些腰酸背痛,但她并沒有表現出來,依舊默不作聲地跟在隊伍後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幾日後行軍的速度變慢了,夜間安營駐紮的時候聽着将士們的讨論,葉蓁蓁才敢肯定自己的猜測——鄧将軍應該是注意到她的處境,不動聲色地放緩了速度。
初見時鄧将軍還一副嫌棄得不行的模樣,沒想到是個面冷心軟的大丈夫。
葉蓁蓁的身體實在吃不消,默默承了鄧将軍的情,如此過了大半個月,他們終于抵達了嶺南境内。
嶺南的氣候果然十分惡劣,六七月份的太陽幾乎要把人烤化了,天氣又熱又悶,各種蟲子随處可見,葉蓁蓁不小心被蟲子在手背上叮咬了一個包,立馬又紅又腫又痛又癢,十分地難捱。
好在她有許太醫配的藥膏,擦了藥之後立馬就好受了許多,再過幾天隻剩下一顆小疙瘩,想要完全消除幹淨,怕是要等皮膚的新陳代謝了。
鄧将軍等人也不适應嶺南的氣候,好在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一路上也算不上艱難,隻不過受罪是肯定的,因而大家的精神都有些不好。
幾天過去,距離青雲府越來越近,葉蓁蓁的心情就越焦躁不安,這會兒軍隊突然停了下來,不知為何心裡突然有些不安,連忙問旁邊的将士:“怎麼突然停了下來?”
那将士還是很有經驗的,立馬替她解惑:“崔兄弟你仔細看,此處是一處峽谷,地形險峻,最适合埋伏。為了安全起見,必須得派斥候探路。”
葉蓁蓁恍然大悟,這才注意到地形的變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峽谷的不對勁,太安靜了,連鳥雀的聲音都微不可聞——這說明鄧将軍的觸覺是很敏銳的,這個峽谷極有可能有問題。
峽谷是必經之地,他們必須要通過的。
什麼人膽敢伏擊朝廷軍隊呢?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他們這群将士長途跋涉了大半個月,身體狀态和戰鬥力都是最低的時候,疲兵易敗,對方若想要削減他們的戰鬥力,在此處伏擊是最好的時機。
上次伏擊羽林軍成功,就是個最好的案例。
隻是,對方為何對他們的行蹤知之甚詳?
葉蓁蓁胡亂想着雜七雜八的問題,就聽前方傳來慘叫聲,立馬就驚醒了過來,然後就聽身邊的将士道:“遭了,斥候被傷,峽谷果然有埋伏!”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羽箭如同雨點般從峽谷兩邊射來,将士見此俱是大驚,道:“小心!居然是羽箭,對方不是普通的山匪!”
民間不許私造兵器,如若被發現就是殺頭的重罪,普通的土匪占山為王,也就幾把在鐵匠處打造的武器罷了,就算是有箭,那也是胡亂造的木箭,但是現在射過來的羽箭如同軍中制造,箭頭還是鐵鑄的!
将士們已經舉起盾牌抵擋,葉蓁蓁被護在中間,心中惶然至極,她萬萬沒想到會牽扯到這種危險中去——對方究竟是什麼人?又抱着什麼樣的目的?
這些都不得而知,鄧存英也把這些存疑擱置心底,下令讓部下疾馳離開峽谷。
随着整齊的馬鞭聲落下,群馬嘶鳴,齊齊朝着峽谷奔去,然而才走出一小段距離,忽而有一群蒙面黑衣人從峽谷後沖出來,齊齊朝着他們等人殺來。
因為皇帝已經下令調遣了鄰府的兵馬支援,所以鄧存英從京中帶來的将士并不多,也隻有一千多人而已。
雖然隻有一千多人,但這些将士都是鄧存英多年的部下,是精英中的精英,若是擱在其他地方,對戰這些數量不多的黑衣人綽綽有餘。
但現在情況不同,峽谷兩邊還有埋伏的弓箭手,配合着偷襲的黑衣人放冷箭,着實難纏,繼續堅持下去将會對我方不利。于是鄧存英當機立斷,大聲道:“不可戀戰,快離開此地!”
衆将士聽令,且戰且退,黑衣人看穿他們的意圖,專門攻擊他們坐騎,慢慢地把他們拖了下來。
葉蓁蓁被将士們掩護在中間,并沒有能夠破開防禦的落網之魚傷到她,但外頭卻有不少将士被射中坐騎墜馬受傷,情況漸漸不利。
墜馬的将士被其他人救起來共騎,衆人齊心協力地突破重圍,眼看着就要離開峽谷,前方的山頭突然又沖下一群拿着武器的壯漢,大家心中立馬提了起來。
他們被包圍了!
然而與後面這群蒙面山匪不一樣的是,前頭這群壯漢更普通一些,他們都是成年男子,穿着粗布麻衣,手上拿着簡陋的武器,很符合普通的山匪設定。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沒有蒙面。
難道是兩撥山匪?
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啊。
後來的山匪十分狡猾,不僅設下路障攔住他們的去路,還看着他們兩撥人互鬥,根本沒有插手的意思,一副作壁上觀、坐收漁翁之利的意思。
葉蓁蓁見大家都忙着對付蒙面人無暇他顧,葉蓁蓁心思急轉,高聲喊道,“各位壯士,若是你們願意放我們過去,我們願意留下買路錢。”
山匪們無動于衷地站在原地,似乎沒有偏幫的意思,其中一個滿臉胡絡腮的壯漢冷笑道:“聽說你們是朝廷派來剿匪的,我們為何要幫你?”
嶺南距離京城山高路遠,消息更是不靈通,這群山匪居然得知了朝廷要剿匪的舉措,消息未免太過靈通了吧?
鄧存英臉色愈發陰沉,指揮得力幹将去前頭開路,這些路障做得非常簡陋,将士們在掩護之下很快就清除掉了,那群山匪見此也不敢硬杠,居然害怕地縮了回去。
匪不與兵鬥,這才是正常山匪的反應,那群黑衣人才是最有問題的。
好在黑衣人雖然難纏,但人數并不多,在大軍的重重抵抗之下,他們終于得以度過峽谷,沒有了峽谷的天然掩護,黑衣人也如水般褪去,如若不是受傷的将士提醒着一個事實,仿佛方才的攻擊隻是一場夢境般。
朝廷大軍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嶺南境内被伏擊,這樣的荒唐事,說出去誰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