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兩個玩伴,最開心的當屬旺仔,纏着葉蓁蓁說外星語的時間也少了,他更喜歡和小夥伴一起交流——雖然大家都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三個小孩子玩得很開心就是了。
再過不久,楚凝嫣家雙胞胎的周歲宴也到了。
憑着崔周兩家交情匪淺,崔大娘也要出席,葉蓁蓁正好要去幫忙,便讓她帶着旺仔和周夫人孩子們在一塊兒,葉蓁蓁和崔維桢去前頭幫忙待客。
周家久居京城,周少卿為官多年更是關系網廣布,來賓絡繹不絕,隻是不少人在看到幫忙迎賓的崔維桢時,多少有些不自在,但看在周府大喜日子的份上,倒也沒擺出什麼壞臉色。
即便如此,葉蓁蓁也從衆人諱莫如深的态度中感受到維桢如今尴尬的處境,心中不免是一沉。
為了不讓人看出端倪,葉蓁蓁把心事藏起,笑容滿面地參加着小包子和小豆子周歲宴,這樣盛大的儀式絲毫不遜色與旺仔地周歲宴,最後小豆子抓了玉簪,小包子抓了《三字經》,周訓庭和楚凝嫣夫妻倆差點沒笑成傻子。
其間還發生了一個非常有趣的插曲,旺仔與小豆子、小包子姐弟玩得興起,一刻也不願意分開,葉蓁蓁無法隻得抱着他和周家姐弟倆一同坐着,誰知下人才剛把抓周的東西端過來,旺仔頓時吓得“花容失色”,連連求抱,竟是連一眼也不願意多看了。
葉蓁蓁沒忍住被逗樂,露出了今日第一個發自内心的笑容。
熱鬧了大半天,老人小孩都折騰得不輕,葉蓁蓁年紀輕,也覺得累得慌,一上了馬車就癱在軟塌上不動彈,而旺仔早就累得睡着了,和崔大娘在前頭的馬車裡呢。
崔維桢今天不知怎麼回事,沒有騎馬,反而與葉蓁蓁一起上了馬車,見她癱着不動彈,便主動過來替她按摩。
他的按摩手法是在葉蓁蓁懷孕那段日子學來的,許久沒用也不見生疏,葉蓁蓁被揉捏到舒服得不行,眼神半眯,沒忍住哼出聲音來。
手上的動作忽然一停,葉蓁蓁不解地睜眼望去,隻見崔維桢眼神幽深地看着她,目光中的含義暧昧又危險,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是自己發出的聲音有問題。
她立馬心虛地左顧右盼,想起今日沒有帶丫鬟出來,頓時松了口氣,如若不然,她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崔維桢挨着她坐過來:“不必心虛,沒人聽得見。”
葉蓁蓁盯着他開始不安分的手,瞠目結舌:“……我覺得你現在的思想很危險。”
崔維桢低笑了一聲:“蓁兒猜到我要做什麼?”
廢話!
夫妻已經有三四年,彼此之間的默契根本不用說,隻需對方一個眼神就能知道意思,現在這麼明顯,她還不清楚他肚子裡的花花心思?
然而,這次她卻猜錯了。
崔維桢的手突然停了下來,臉上再無調笑之色:“既然如此,你不t開心又何必強顔歡笑?今日是不是受什麼委屈了?”
這個人,真是敏銳到可怕。
葉蓁蓁見沒有隐瞞下去的必要,便歎了口氣,抵着他額頭低語:“我隻是在擔心你。”
雖未言明,崔維桢已經明白她的意思。
“傻瓜。”
他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額頭:“我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是做好了萬全準備的。”
葉蓁蓁精神一振,連忙問道:“什麼準備?”
崔維桢:“世家并非鐵桶一塊,就比如說崔家,不滿崔世宏當家主的人就有不少,想要當家做主的嫡系支脈大有人在,不僅僅是崔家,其他五姓世家也存在着這種情況。
這就涉及到我之前和你說過的世家保守派和開明派之争,保守派固守往日榮光,高高在上;開明派主張向朝廷妥協,為子弟謀取出路,兩派争執不休,内鬥一直都存在。
三叔公是崔家的開明派,上次回鄉認祖歸宗時我已經與他聯合在一塊,一起謀劃了前不久的分宗一事,如今三叔公傳來書信,分宗的事情已經解決,不日就會帶着這一派系的子弟前來京城落戶定居,從此清he崔氏分作兩宗,一宗以崔世宏為首,一宗将以我為首。
有了崔家的先例,其他五姓世家也可以效仿,開明派想要博得陛下的重用,勢必要獻出誠意,而他們本家經曆了這一次分宗,則會元氣大傷。無需朝廷動手,他們自己的内耗就可以達到削弱世家的目的。”
這些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一點也不容易。
崔維桢肯定是經曆過無數次的謀劃和準備才能達到今日這般成果,且不說崔家,就說其他五姓世家,他想要有的放矢,肯定派遣了不少人手調查各家内情,對某些人肯定要拉攏遊說,才能讓他們在崔家分宗後,跟着一起鬧大——看他語氣笃定,其他五姓世家的人說不定已經鬧起來了。
宣武帝和崔維桢下旨讓流民返鄉,并不是對朝廷的官員趕盡殺絕,隻是想要對世家動手而已。
葉蓁蓁問道:“各世家應該也能看得出來,他們為什麼願意答應分宗?”
崔維桢輕笑了一聲,神色冷淡又漠然:“他們已經别無他法,即便看出朝廷的目的又如何?他們不争,等到皿緣一代代淡化,就成了被嫡系皿脈抛棄的支脈,最後隻能抱着往日的榮光過着慘淡的日子;争了,還能自立門戶取信朝廷,為子孫後代拼得一片前程。這個選擇其實一點也不難。”
相信至今還在猶豫不決的大舅舅,也會很快做出抉擇。
葉蓁蓁道:“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家族亦是如此,世家雄踞一方,政令不達,對百姓未必是好事,若能削其勢力,确實是功在千秋的一件大事。”
在她前世的曆史中,世家也順應曆史發展的潮流土崩瓦解,中央想要集權,這種地方勢力是絕對不會有長久的生命力的。
最後能留下的,也僅僅是世家的名頭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