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從前衙回來,來來往往的下人們并不少,看到自家郎君夫人親近的場景一點兒也不驚訝——第一次見是驚訝,第二次見是興奮,第三次……當一副場景已經習以為常之後,他們已經學會淡然處之了。
郎君和夫人如膠似漆,恩愛有加并非什麼奇聞,若是哪日兩人相敬如賓才是奇怪呢。
崔維桢一路抱着葉蓁蓁回到明熙苑,伺候的丫鬟們連忙上前伺候,接傘的接傘,解鬥篷的解鬥篷,端茶的端茶……忙而不亂,有條不紊地圍着兩位主子轉了起來。
“打盆水來。”崔維桢把葉蓁蓁放在炕上,如此吩咐道。
“郎君,是洗臉水嗎?”
哪個丫鬟這般沒眼色?
崔維桢看了一眼,發現是玉盤就釋然了,這般缺心眼,難怪備受主子寵愛還在二等丫鬟這兒混着。
“洗腳水!”葉蓁蓁擔心崔維桢不給好臉色,連忙吩咐道:“你主子我的鞋子都浸濕了,快打水來給我泡一泡。”
玉盤一看,立馬就明白了,她先是過去伺候主子把鞋襪脫下來,然後搬來炭盆,道:“夫人,您先烤着,我這就去竈房打水去。”
葉蓁蓁看着炕沿的炭盆,嘴角一抽,旁邊響起一道可疑的笑聲,待她轉眼看去是隻來得及看到某人尚未收斂的唇角。
别以為藏得快,她就不知道剛剛在嘲笑她!
崔維桢唇角瘋狂上揚,輕咳了一聲,道:“咳,突然有了食欲,今晚就吃烤豬蹄兒吧。”
“讨厭!”
葉蓁蓁一腳踹了過去,然而并沒有得逞,直接被崔維桢一手握住了,“玉足芊芊,膚圓光緻,玉趾憐憐,暗香輕盈,非豬蹄那等混物能比拟,蓁兒何必妄自菲薄呢?”
合着你含沙射影,還怪她多想是吧?
她的腳被束縛住無法動彈,又因他一席話既氣且羞,雙眼含霧地瞪他:“快放開我!臭腳丫子有什麼好看的,說好的潔癖呢?”
難得看到她害羞,崔維桢倍覺有趣。非但沒有松手,反而抓着把玩起來,雖然說是腳丫子,但愛美的蓁兒顯然從未忽視過雙足的護養,且不說常常磨死皮,還經常擦一些護膚膏,連腳指甲都磨得圓潤可愛,此時因為害羞,緊緊地蜷縮在一塊兒,顯得格外可愛。
葉蓁蓁并非出汗體質,又是大冬天,所以雙足上全是香膏的味道,盈盈一握的玉足小巧可愛,膚如凝脂,如良脂美玉,非但不會惹人厭煩,反而讓人愛不釋手。
難怪前朝君主喜愛三寸金蓮,文人墨客盛贊蓮足,今日細看,确實有其動人之處。
葉蓁蓁看着崔維桢盯着她的腳陷入了沉思,那詭異的眼神讓她情不自禁地冒起了一身的雞皮瘩疙,她沒忍住再踹了一腳:“你這樣子不對勁啊,看起來像個登徒子。”
看在他儀表堂堂,俊美非凡的相貌上,她非常寬容地沒說出更加毀形象的形容詞。
崔維桢擡頭看了她一眼,竟是在她足底按了一下,一股難掩言喻的酸痛頓時從腳底神經傳來,葉蓁蓁打了一個哆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小氣鬼!我不過是說了你一句,居然公然報仇!”
崔維桢沒理會她的話,繼續在她足底按壓着,兩隻腳都沒放過,葉蓁蓁又酸又疼,最後不得不丢盔棄甲,撒嬌求饒:“哎呀,哎呀,快住手!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以後再也不罵你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哪怕是吃烤豬蹄兒我也沒意見,快停手吧!”
短短的功夫内,葉蓁蓁的額頭竟是出了一層汗。
崔維桢這才大發慈悲地松開她的腳丫子,從袖子中掏出手帕給她擦汗,結果葉蓁蓁避開腦袋躲過了。
他的手一僵,還以為蓁兒生氣了,結果她一臉嫌棄地皺起了鼻子:“咦!摸了臭腳丫子的手拿手帕?髒!”
崔維桢:“……”連自己的腳丫子都嫌棄嗎?
他隻好看向旁邊的丫鬟,秋蕪雖然眼觀鼻鼻觀心,把非禮勿視進行到底,但是作為一名出色的貼身丫鬟,急主子所急是她的t座右銘,此時此刻非常敏銳地與主子搭上了腦電波,立馬從袖子中掏出帕子替主子拭起汗來。
末了,她還不忘咨詢男主子一句:“郎君,是否需要湯水淨手?”
“傳吧。”崔維桢丢開帕子,點了點頭。
秋蕪立馬吩咐小丫鬟去竈房打水。
葉蓁蓁負氣地背過身子不理人,崔維桢覺得好笑,伸手欲扶她,但想到她的嫌棄的模樣又默默地收了回去,解釋道:“我并非故意折騰你,方才是替你按壓腳底的穴位驅寒,你現在仔細感受一下,身子是不是暖和些了?”
葉蓁蓁眨了眨眼,方才還沒注意,現在仔細一感受,确實覺得身子暖和多了,這種暖和與烤炭火的暖不一樣,如果換一句話來形容的話,像是喝進了一杯溫水一般,整個五髒六腑都暖和了起來。
意識到自己錯怪人的葉蓁蓁轉過身子來,好奇地望着他:“這是你從甯老先生的醫書中學來的?”
自打甯老先生搬來崔府居住後,維桢經常從他老人家那兒借醫書看,看完一本又一本,她現在都不知道維桢如今看了多少本書了,說不定大半的醫書都被他看完了。
明明是一同看的書,她怎麼一點兒記憶都沒有呢?
崔維桢點頭:“上一本醫書上有載,腳底穴位衆多,可以通過按壓穴位治病療養,你看,這是湧泉穴,有驅寒等功效,這是水泉穴……”
葉蓁蓁的腳丫子成了教學模闆,崔維桢一個一個穴位指點過去,向她介紹着各個穴位的作用,極其詳盡,仿佛學堂上諄諄教誨的夫子。
而差生代表卻被一個個穴位繞得頭暈腦脹,她左看右看,也沒從她的腳丫子看出什麼玄機來,什麼穴位對應腎髒啦,又有什麼養生奇效啦,她費勁記了一會兒,很快就混亂了。
也正是因此,她充分地感受到了世界的參差,如果沒記錯的話,崔維桢應該隻看過一遍就記住了。
“維桢,你真是太厲害了!”
這一刻,她的星星眼前所未有的真誠,就差散發光芒給某人鍍上聖光了。
這不是學神,誰還是學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