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和周武說起八卦滔滔不絕,墨硯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他沒有阻止兩人的談論,但在他們好奇詢問相關細節時,始終未曾透露半句。
作為心腹,墨硯無疑是合格的,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周武表示理解,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這廂葉蓁蓁和崔維桢在打情罵俏中用完了午膳,為了防止出現山火災難,葉蓁蓁非常小心地用水把餘火撲滅掉才放心離開。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吳三看她的眼神有些奇異。
難不成是她臉上有灰?
“我臉上沾了髒東西了嗎?”葉蓁蓁選擇了比看鏡子更加方便的方法,直接問了崔維桢。
崔維桢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臉,搖了搖頭:“沒有。”
“奇怪,那周武為t何這般看我?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
葉蓁蓁納悶地嘀咕着,崔維桢也看了過去,然後就見周武和吳三都心虛地低下了頭,想起他們方才所在的位置,他立馬就有了猜測。
他的嘴角一抽,拉住了蓁兒的手:“沒事了,估計是你方才用浴桶的木頭當柴火燒了,他有些受不住,胃疼。”
葉蓁蓁:“……明明是你劈的浴桶。”
“好吧,是我的錯。”
崔維桢非常爽快地承認了錯誤,葉蓁蓁非常沒有成就感,最終還是放他一馬。
得虧她的插科打诨,崔維桢的沉重的心情漸漸恢複過來,等到他們一行人進了縣城,他已經恢複為往日那個波瀾不驚的明州知府了。
這次他沒有繼續隐瞞身份,這是揣着官印直接去了豐縣縣衙,在縣衙辦公的縣丞和縣尉急忙前來迎接,态度比起其他縣衙的官吏們還要慎重。
比起其他安然無恙的縣衙,他們曾經直面過知府大人的鐵面無私和雷厲風行,對于知府自然是又敬又怕。再加上他們的尾巴不算那麼幹淨,要不是豐縣還需要人幹活,上回就被一鍋端了。
作為留待查看的身份,縣丞和縣尉的态度可謂是小心翼翼,殷勤備至,端茶倒水壓根兒不用等典吏們動手,他們直接搶了他們的活兒幹了。
崔維桢不吃他們這一套,開門見山就問:“衙門借糧的消息通知到位了嗎?百姓們借糧的情況如何?可曾向各鄉裡的孤寡鳏獨之人發放救濟糧?賬本在哪裡,取來給我看看。”
縣丞被問得戰戰兢兢,好在他這陣子沒敢偷奸耍滑,以上的問題都有在老老實實地跟進着,因此也能應答如流:“……衙門的衙役們都派出去通知消息了,故而沒有人手給孤寡之人送糧食,不過他們得知消息後,都主動來衙門領糧食了。這是登記着借糧和贈糧的兩本賬本,請大人過目。”
賬本被恭恭敬敬地呈了上來,崔維桢取來一看,眉頭微蹙,臉色并不是很好。
葉蓁蓁湊過去一瞄,立馬就知道了——豐縣上下,前來衙門借糧的百姓壓根兒不多,賬面上的支出,捐贈出去的糧食甚至比借出去的糧食還要更多一些。
若是百姓家中有餘糧還好,但是從他們這一路走訪來看,許多百姓家中早已經沒有餘糧,大多數都是靠喝稀粥或者挖野草度日了。
哪怕是這樣,他們也不願意向官府借糧,說到底,是不相信衙門。
縣丞和縣尉兩人戰戰兢兢,坐如針氈,生怕知府大人一怒之下把他們給革職查辦了,這下他們是真的沒有翻身之力了。
于是他們眼珠子一轉,把主意打到了葉蓁蓁身上。
他們方才從知府随從們的稱呼得知,眼前這位是大名鼎鼎的甯國夫人,傳聞甯國夫人和氣善良,還是景甯伯的軟肋,這是他們千辛萬苦打探來的消息。
這時,他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湊上去,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苦哈哈地求饒着:“夫人在上,下官們真的已經盡力了,奈何百姓們聽到官府二字就害怕,更别說過來借糧了。如今過來借糧的,都是餓得沒下頓的人家才敢來,那些但凡家裡還有一口吃的,都甯願挨着餓也不敢來衙門啊。”
葉蓁蓁并沒有被他們故作可憐給騙到:“這一切全賴你們不修官德,惡名在外的緣故,别處的衙門不見得像豐縣這樣兇名赫赫。既然你們不修德在先,現在就得下工夫挽回民間的聲望。俗話說得好,山不就我,我便就山。百姓們害怕衙門,那你們就把衙門搬到鄉裡,搬到百姓們家裡,我就不信百姓們還會怕你們。”
縣丞和縣尉一臉尴尬和苦惱,顯然沒聽明白意思。
周武看不下去了,提醒了一句:“周縣丞,夫人的意思是你們可以擡着糧食到鄉下去,讓百姓們見識到官府的誠意和苦心,等到百姓真正的理解這項政策背後的好處,肯定就不會心存畏懼了。”
縣丞和縣尉們這才明白過來,連忙拍着馬屁:“夫人高見,夫人高見。”
葉蓁蓁嘴角一抽,她覺得這兩位估計還沒想明白呢,就光顧着拍馬屁了。不過,這二位若是個明白人,也不至于把工作做成這個樣子。
她與崔維桢說道:“依我看是宣傳工作還不夠落實,百姓們不了解這個政策的好處,若是他們知道是你推出的政令,他們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顧慮重重。”
當地的百姓們可能會不信任豐縣衙門,但是對于新上任的知府肯定不會抱有成見的——畢竟知府曾經給他們治過水患,還把他們頭頂的貪縣令關大牢了,無論怎麼看都是個好官,欺騙他們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若是再找人當托,編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和傳聞,百姓們知道了新知府的能耐和本事,态度肯定大有改觀,借糧工作自然就能順利開展了。
葉蓁蓁附在崔維桢的耳邊如此這般說道,聽得崔維桢的眼睛越來越亮,臉上的表情瞬間由陰轉晴,開口誇道:“果然還是蓁兒你聰明,這麼快就想到了法子。”
葉蓁蓁含蓄一笑:“常規操作罷了。”
炒作而已,她熟得很呢。雖然換了個方向,但原理差不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