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普通的馬在京城市價為25000文,上等良馬是普通馬匹的2-3倍,也就是50000-75000文,按照一兩銀子等于一千文的換算規律,良馬也就是50-75兩的價格。
千裡馬難得,價值千金不假,但也是被哄擡炒上去的,但眼前這匹無人問津的瘦馬就能吹成千裡馬的價格,可拉倒吧!
葉蓁蓁立馬開啟了砍價模式,“你這匹馬一看就知道是拉車累瘦的,有哪家舍得用千裡馬拉車?你可别吹了,我最多給十兩,不賣我們就走了,我看誰還看得上你家的馬。”
二百兩砍到十兩,也是非常會過日子了。
不僅是賣主,就是沉浸在個人情緒中的崔維桢,都被葉蓁蓁的操作給驚呆了——他已經很久沒見過葉蓁蓁與人砍價了,自從家裡銀子富裕起來後,她花銀子大手大腳,絲毫不遜于他這個曾經的世家子,一點也看不出是出身貧困的農家女。
唯一能夠體現出她有勤儉持家美德的,也隻有家貧時,崔維桢替她買銅鏡,她與小販砍價的那次。
不過那次她砍價是折半減十,這次更狠,直接從百到十了,若是有零頭,怕是連零頭都算不上的。
崔維桢知道這匹馬的價值,在他心裡是千金難換,但他也沒出聲,随便葉蓁蓁發揮。
賣主差點給葉蓁蓁跪了。
他還從未見過這麼會砍價的人,一般來說,有些人想砍價都會難為情,即便要砍價,最多也就折半,這兩人看起來衣着光鮮,看起來身家不俗,他怎麼也會有一百兩的收入才是,沒想到……
他哭喪着臉,說道:“小娘子,你也太狠了,我這匹真的是千裡馬,當初是花了我五十兩銀子買的,你才給我十兩,可不是要虧死我嗎?再不濟,你也要給我五十兩。”
“呵呵。”
葉蓁蓁擺出嘲諷臉,“五十兩買一匹千裡馬?你蠢可不代表我蠢!銀子可不是這麼算的,這匹馬被你買回去,以健康為代價,不知替你掙了多少兩銀子,現在還想原價賣給我,你想的也太好了吧?”
賣主滿臉潮紅,浮現出羞愧之色。
即便如此,他還是在猶豫,因為他覺得這真是一匹千裡馬,隻賣十兩銀子太虧了。
他不願意賣,多的是人願意賣。
旁邊聽了全程的其他馬主,直接吆喝起生意來,“小娘子,你别聽那人忽悠,一頭瘦不吧唧的馬有什麼好的,來看看我的馬吧,膘肥體壯,豐神俊逸,是從官馬那裡配的種,絕對是上等良馬,隻需三十五兩,絕對不虧!”
那人的馬絕對不是吹的,一匹匹都高大威猛,精神十足,與旁邊的瘦馬形成鮮明的對比。
葉蓁蓁恰時露出意動之色,腳步也做勢往旁邊走動。
“小娘子,你要是不滿意五十兩的價格,咱們可以再說和說和,你先别走啊!”
賣主頓時急了,視線落在崔維桢身上,他看出來這位郎君是喜歡這匹馬的,頓時勸道,“郎君,您快勸勸您家的夫人吧,您不是喜歡這匹馬嗎?”
崔維桢放開在馬腦袋上的手,引得那隻馬傷心難過的嗚咽聲,他忍着不去看它,神色淡淡,“家中乃夫人做主,銀子也在她手上,她若不想買,我也沒辦法。”
賣主:“……”
你一個大男人,居然有臉在大庭廣衆之下說自己吃軟飯?
我真是看錯你了!
葉蓁蓁卻是高興得很,要知道崔維桢愛面子,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維持着他一家之主的形象,沒想到才和夫綱不振的周訓庭有過接觸,思想态度就有了明顯轉變。
她決定了,日後一定不會阻擾他和周訓庭交朋友!
有對比才有幸福,果然是萬古不變的真理。
各懷心事、一肚子心眼的夫妻兩做勢要走,賣主是真的急了,立馬一拍大腿,用着割肉的表情說道,“罷了罷了,我算是敗給你們了,十兩就十兩!這匹千裡馬歸你們了!”
葉蓁蓁眼前一亮,“好,就十兩!”
“一手交錢,一手交馬,絕不反悔。”
葉蓁蓁如願地以十兩銀子的價格買回一匹不怎麼威風的瘦馬,她心底是看不上的,但她了解崔維桢,看他的表情,像是與這匹馬有故事的。
于是她問道,“你認識這匹馬嗎?”
崔維桢并不意外,旁人或許會看不出他的情緒流露,但與他同床共枕一年多的身邊人,肯定不會錯過的。
他眼神一柔,神色帶上懷念和傷感,“此馬名為紅雲,确實是一匹千裡馬,是我初學騎馬時,父親送給我的小馬駒,後來父親出事,家奴叛主,家中的東西大多數都被偷走或是賣掉,紅雲就是那時候不見的。”
叛奴偷賣主家的東西,一匹千裡馬隻賣出五十兩的價格,也不足為奇了。
崔維桢甚少與她提起往年舊事,葉蓁蓁知道崔家家産被奪,沒想到家奴也插手了。不過想想也是,崔家舊日的家奴肯定是崔氏世仆,被崔氏族長操控,是再正常不過了。
葉蓁蓁不願看他傷感,連忙轉移了話題,“這麼多年沒見,你怎麼還認得出這就是你的紅雲?”
紅雲非常有靈性,聽到它的名字,總是高興又溫柔地看着他們,眼神像是沁着水一般溫和親昵,連葉蓁蓁都被它打動了,輕輕地替他順着皮毛,得到它溫柔的輕蹭,乖巧極了。
崔維桢笑看着一人一馬的互動,末了才指了指紅雲小腹上的一道疤痕,解釋道,“我初學騎馬時,騎術不精,有次沒抓穩繩子飛出馬,是紅雲及時趕過來接住我的,它也因此傷了小腹,流了好多皿,傷好之後就留下這道疤了。”
小馬駒上學騎馬是很安全的,隻是他不滿足于慢吞吞的速度,催促紅雲加快速度,他才受不住飛出去的。
當然,這麼丢臉的事,就不必告訴葉蓁蓁知道了。
葉蓁蓁不會騎馬,自然不知道崔維桢隐藏的真相,更沒想到他會有這麼跳脫的一面,非常單純地信了他的話。
畢竟當初她學車的時候,也刮花過座駕,崔維桢“刮花”紅雲,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她溫柔地揉了揉紅雲的腦袋,笑道,“原來紅雲是英雄啊,來,咱們回家,以後再也不用在外邊受苦了。”
紅雲似是聽懂了,高昂地打了個響鼻,眼中濕漉漉的,但是神色卻是前所未有的精神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