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林深處是京中貴人特地開辟出來的遊樂場所,青山隐隐,溪水潺潺,在怪石松柏間建上一座涼亭,或是學着鄉野隐士般搭一座的茅草房,呼朋喚友飲酒閑談,頗有幾分回歸自然的意趣。
林間空地并非自然而成,是被人特地推土建成的廣場,起先是用來蹴鞠的,但後來馬球盛行,漸漸地成為打馬球的場地。
崔維桢等人到達時,正是午間最熱鬧的時候,或是投壺射箭,或是踢毽下棋t,還有四處閑逛賞景的,幕天席地坐着吃東西的,其樂融融,一片酣暢。
此處不僅有京中的貴公子,名門閨秀們也不少,魏王妃作為在場身份地位最高的女眷,被衆星捧月在人群中間,忽而有婢女禀告,她扭頭看向來處,果然看到崔維桢一行四人。
葉蓁蓁早就松開崔維桢的手,腳底的傷并沒有影響她的儀态,與楚凝嫣一同過去給魏王妃見禮。
魏王妃驚訝得很,連忙讓她們入座,笑問道:“凝嫣,你不是回去了麼,怎麼又來了?”
楚凝嫣笑眯眯地指了指葉蓁蓁:“湊巧遇上蓁蓁,她聽說王妃你們在打馬球,好奇得很,想來見識一下王妃娘娘馬背上的英姿……不過,王妃娘娘,你們還上場嗎?”
圍在一起的女眷們,包括魏王妃在内都穿着騎裝,臉上俱是帶着運動過後的潮紅,身後是一群掌扇的婢女,顯然是中場休息的。
”原來如此,我們打了好幾場,這會兒都累得不想上場了。”魏王妃看向葉蓁蓁,“這次真不湊巧,沒想到崔夫人也是同好之人,下次打馬球一定約你一起。”
葉蓁蓁明白魏王妃是在給她面子,不然以她的身份品級,想要攀交親王妃都不夠格。
魏王妃願意給她遞梯子,她也不能得意忘形,便道:“王妃娘娘高估我了,我會騎馬,但馬球是一竅不通的,等到日後練熟,一定陪王妃娘娘玩個盡興。”
魏王妃見她進退有度,并沒有趁此機會攀附上來,不由再次高看一眼,難怪晴薇與她交好,離京前還不完托付她多加照顧,看來此人品行是不錯的。
“不會打馬球也無礙,能夠玩樂的遊戲多了去了。”
魏王妃的笑容愈發真誠,“看到那邊的投壺沒有?你隻需站着投壺便是,一共有十射,若是不能投中半數以上,就得替大家獻藝助興哦。上次你替我畫了素描,這群小妮子眼饞得很,就盼着有機會得到你一副畫像,你可不能讓她們失望。”
竟是期待她能夠輸一樣。
在場的夫人小姐都是魏王妃擁扈,見她對葉蓁蓁另眼相待,自然也給面子地應和起來,“娘娘說得對,崔夫人,你等會兒一定得手下留情,給我們作畫哦。”
楚凝嫣見狀,非但不救場,還在一旁捂嘴偷笑,甚至還揭短,“娘娘,你們是不知道,蓁蓁的投壺功夫差得不行,經常被罰的,這下你們可以放心,肯定可以得償所願的。”
葉蓁蓁故作無奈,“看來今日過後,我不僅要練馬球,連投壺也要下苦心了。”
衆人俱是一笑,已經有機靈的婢女數了十支箭走過來,葉蓁蓁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取過一支花箭,在投壺線外站定,對着不遠處的銅壺投去。
她神色從容,仿佛高手般勝券在握,然而……花箭落地,距離銅壺還有半臂距離。
噗嗤。
楚凝嫣沒心沒肺,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魏王妃等人矜持一些,隻是掩唇輕笑罷了,葉蓁蓁尚且能夠鎮定,待看到崔維桢就站在不遠處,眼中同樣帶着淡淡的笑意時,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崔維桢雖然是書生,但箭法并不弱,雖達不到百步穿楊的水平,但以前上山打獵也是能夠做到箭無虛發的,像她這種水平,在他眼裡估計比小孩子高明不了多少吧。
為了争回面子,葉蓁蓁憋着氣,下一箭格外上心,幾番斟酌後才投射出去,箭身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度,繼而是哐啷的脆響,箭,投中了!
葉蓁蓁喜上眉梢,得意地朝崔維桢看了一眼,繼續乘勝追擊,然而幸運并沒有繼續降臨,她本就不擅長投射,又許久沒玩,根本沒什麼準頭,最後十支箭投完了,才中了三支而已。
這結果,怕是全場最差的。
葉蓁蓁都不敢看崔維桢了,臉上一片暈紅,輕咳了一聲,對着魏王妃等人說道:“看看,我投壺就是這等水平,讓大家見笑了。”
魏王妃被她逗得發笑,好在并沒有繼續調侃她,而是說起懲罰,“尺有所短,寸有所短,崔夫人不擅長投壺,但丹青水平是無可否認的。快快來受罰,給大家畫一幅素描吧。”
在場的夫人小姐有十來個,不可能全部都畫完,否則這不是懲罰,而是為難了,最後還是魏王妃點了一位夫人讓葉蓁蓁作畫,免了她一番為難。
素描雖然小衆,但在京中有着不小的名氣,不少人也自發學習這一門畫法,因此相關的工具是不少的,魏王妃的宴會上自然也不會缺少畫筆,很快就有婢女呈上炭筆和宣紙,讓她開始作畫。
葉蓁蓁一拿起筆,就立馬進入角色,仔細觀察了一番對面秦夫人的容貌神态,便唰唰唰地動起筆,宣紙上的貴夫人漸漸成形。
在場不少夫人小姐在此之前,對葉蓁蓁的丹青手法隻聞其名,此時都好奇地湊上來,親眼看到秦夫人的畫像躍然紙上,不由發出一陣陣驚歎。
真的是太像了!
簡直就像是秦夫人走進了畫中一般。
兩刻鐘後,葉蓁蓁擱下炭筆,秦夫人看到最後成果,也愣住了,“崔夫人的丹青,果然名不虛傳,若不是黑白色,我還真當自己走入了畫中呢。”
衆人齊齊附和,贊口不絕,有愛好者向葉蓁蓁讨教畫法,葉蓁蓁也不敝帚自珍,來者不拒,甚至還有人向她預約了自畫像,一時熱鬧非凡。